刘起相 重较
传
南京僧录司左觉义兼大报恩寺住持高祖西林翁大和尚传
祖翁讳永宁。别号西林。六合县郭氏子。幼出家。礼报恩无瑕玉公为师。翁生性耿介持重。言动不妄。少即为众所推。年二十。即持金刚经。至老不辍。 武宗驾幸南都。 驻跸本寺。大宗伯虑僧无可承旨者。遴选皆不称。先是翁与僧名惠远者。号东林。相与莫逆。两人状貌魁伟。乔白岩为大司马。久与翁善。遂举两人。宗伯大喜。即以远为僧录右觉义。以翁为本寺提点。及 上驾驻寺。明日登大殿礼佛毕。百官朝罢。 上谕作诵经佛事。命呈疏草。宗伯议须翰林。祖翁曰。佛疏别有体制。须僧家当行可耳。即举远公。具疏草呈。 上览之喜曰。朕家有此僧耶。宗伯即以僧录印。付远掌。便行事也。 上至塔殿。见地下一孔。问执殿役僧曰。此何物。应曰金井。 上不怿。祖翁跪奏曰。此气眼。 上曰。何用。祖翁曰。有佛舍利藏于塔下。留此以通气耳。 上意解。做道场七日。其主坛场法事。皆远公。其承 旨内外一切事宜。皆祖翁。至 上驾行。竟无一缺。繇是宗伯甚重之。嘉靖十年。众举为本寺住持。综理山门事。二十年。升僧录右觉义。又五年。升左觉义。先是江南佛法未大行。翁虽居官秩。切以法门为忧。每见僧徒见轻于士林。叹曰。为僧不学。故取辱名教。玷污法门耳。初请先师云谷和尚。住三藏殿。教诸习禅者。于是始知有禅宗。数年先师去隐栖霞。适守愚先师南来。五台陆公为祠部主政。谓祖翁曰。顷见高僧守愚法师。讲演甚明。当请至寺。教习僧徒。翁即礼请先师。居三藏殿。设常住供赡。选僧数十众。日亲领往听讲。从此始知向佛法。云谷先师居栖霞。陆公游摄山。见而雅重之。即欲重兴。请师为住持。师坚辞不可。乃属祖翁举嵩山善公为栖霞住持。由是重兴道场。复寺业。开法社。为接待丛林。自是禅道佛法乃大行。方知有十方接待。皆吾祖翁力兴起也。先是僧多习俗。不能对士君子一语。翁居常谓僧徒。以禅教为本业。然欲通文义。识忠孝大节。须先从儒入。乃延儒师。教某等十余人。读五经四书子史。某所以粗知读书文义。及披剃。即知听讲习禅。即雪浪中兴一代教法。皆翁慈心摄持教养之力也。翁掌僧录印二十五年。诸山一体奉法惟谨。山门事务。一草一叶。不敢轻弃。视常住如眼睛。故山门兴而法运昌也。每率众僧上殿祝延 圣寿。见僧有懒堕不至者。翁切责之曰。此殿乃天宫净土。尔等懒慢如此。他日求一瞻礼。不可得也。翁于嘉靖四十三年腊月除日。集诸子孙。叙生平行履。因属后事。乃抚某背嘱之曰。吾年八十有三。当行矣。门庭多故。一日无老人。则支持甚难。此儿虽年少。饶有识量。我身后。汝等一门大小。凡有事。当立我像前。听此儿主张。庶几可保无虞耳。少祖艮山厚公以下。皆唯唯受命。明年正月七日。翁具袈裟巡寮。遍谢合寺耆旧。十日持僧录印。谒礼部大宗伯。请以老辞。大宗伯慰留不允。翁归即封其印。明日示微疾。请医进药。翁曰。吾已矣。竟不药。某侍翁病中。闻诵金刚经不绝。至十五中夜。令举众大小围绕念佛。某扶翁坐怀中。寂然而逝。十四年正月十六日也。翁素无蓄积。简箧不满三十金。丧礼葬送。约费三百余金。皆借贷。既葬。合房举无所措。少祖忧之。乃集大小于祖翁像前。议无所出。于是某立主张。将翁所遗衣钵什物。凡可值者计之。尽估以偿贷者。傥不足。当以田变价。尽偿之。苟无负累。则衣食易为耳。众如议。乃设斋。尽集诸贷主。各执券。照子母分给。所负贷券。一夕尽焚。于是率保其房门。子孙不散。少祖始称翁为知人。是年二月方丈毁。明年二月十五日。大殿灾。奉 旨以本寺官住头首执事。下法司者十五人。以本寺为朝廷家佛堂。凡物皆出 内帑。事干重典。法当论死。合寺僧惧。尽逃去。某独身往法司。看管盐菜饘粥。荷担往来。于中多方调护。设法解救。竟末减坐。罚囚粮。于是合寺安堵。皆感诵翁为知人。翁生于成化癸卯。世寿八十有三。今西林庵。乃存日所修退居也。全身葬于智安寺。某年十二。蒙翁度脱出家。乃命以梅斋俊公为师。教习经书。十九披剃。侍翁十年。行事微细。多不能记忆。但见逐日侵晨持诵。回向西方。未尝少废。每随行履。见其端庄挺特。足不挽衣。铁面威严。未见轻一启齿笑容。奉云谷守愚二先师。如对大宾。至敬尽礼。即诸山寻常僧来谒。不整衣冠不见。其抚某等读书。如慈母之婴儿也。怀感祖恩。五十余年。向在东海记翁行实甚详。因被难失草。今老矣。忘者十九。切念后之子孙。不知先人所自。记其大略。以诏后裔。庶先德典刑。世世如在也。
赞曰。天道循环。与时升降。而法道亦然。故道将兴也。必应真乘时以启之。非偶然也。观江南佛法草昧。如舍利未涌出时。今则法雨充满。洋洋佛国之风。孰致之耶。吾翁虽非任道。而道实因之。讵非功侔作者耶。
云谷先大师传
师讳法会。别号云谷。嘉善胥山怀氏子。生于弘治庚申。幼志出世。投邑大云寺某公为师。初习瑜伽。师每思曰。出家以生死大事为切。何以碌碌衣食计为。年十九。即决志操方。寻登坛受具。闻天台小止观法门。专精修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