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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北史-唐-李延寿-第509页

策,颎曰:「江北地寒,田收差晚,江南土热,水田早熟。量彼收获之际,微征士马,声言掩袭。贼必屯兵御守,足得废其农时。彼既聚兵,我更解甲,再三若此,贼以为常。后更集兵,彼必不信,犹豫之顷,我乃济师,登陆而战,兵气益倍。又江南土薄,舍多竹茅,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密遣行人,因风纵火,待彼修立,而更烧之。不出数年,自可财力俱尽。」帝用其策,由是陈人益弊。
九年,晋王广大举伐陈,以颎为无帅长史,三军皆取断于颎。及陈平,晋王欲纳陈主宠姬张丽华。颎曰:「武王灭殷,戮妲己。今平陈国,不宜取丽华。」乃命斩之。王甚不悦。及军还,以功加上柱国,进爵齐国公,赐物九千段,定食千乘县千五百户。帝劳之曰:「公伐陈后,人云公反,朕已斩之。君臣道合,非青蝇所间也。」颎又逊位,优诏不许。
是后右卫将军庞晃及将军卢贲等,前后短颎于帝。帝怒,皆被疏黜。因谓颎曰:「独孤公犹镜也,每被磨莹,皎然益明。」未几,尚书都事姜晔、楚州行参军李君才并奏称水旱不调,罪由高颎,请废黜之。二人俱得罪而去,亲礼逾密。帝幸并州,留颎居守。及还,赐缣五千匹,行宫一所为庄舍。其夫人贺拔氏寝疾,中使顾问不绝。帝亲幸其第,赐钱百万,绢万匹,复赐以千里马。尝从容命颎与贺若弼言及平陈事,颎曰:「贺若弼先献十策,后于蒋山苦战破贼。臣文吏耳,焉敢与猛将论功!」帝大笑,时论嘉其有让。寻以其子表仁尚太子勇女,前后尝赐,不可胜计。
时荧惑入太微,犯左执法。术者刘晖私于颎曰:「天文不利宰相,可修德以禳之。」颎不自安,以晖言奏之。上厚加赏慰。突厥犯塞,以颎为元帅击破之。又出白道,进图入碛,遣使请兵,近臣言颎欲反,帝未有所答,颎亦破贼而还。
时太子勇失爱,帝潜有废立志,谓颎曰:「晋王妃有神告之,言王必有天下。」颎跪曰:「长幼有序,不可废。」遂止。独孤皇后知颎不可夺,阴欲去之。初,颎夫人卒,后言于帝曰:「高仆射老矣,而丧夫人,陛下何以不为之娶?」帝以后言告颎,颎流涕谢曰:「臣今已老,退朝唯斋居读佛经而已。虽陛下垂哀之深,至于纳室,非臣所原。」帝乃止。至是,颎爱妾产男,帝闻极欢,后甚不悦,曰:「陛下当复信颎邪?始陛下欲为颎娶,颎心存爱妾,面欺陛下,今其诈已见。」帝由是疏颎。
会议伐辽东,颎固谏不可。帝不从,以颎为元帅长史,从汉王征辽东,遇霖潦疾疫,不利而还。后言于帝曰:「颎初不欲行,陛上强之,妾固知其无功矣。」又帝以汉王年少,专委军于颎。颎以任寄隆重,每怀至公,无自疑意。谅所言多不用,因甚衔之。及还,谅泣言于后曰:「免颎杀,幸矣!」帝闻,弥不平。俄而上柱国王积以罪诛,当推覆之际,乃有禁中事,云于颎处得之。帝欲成颎罪,闻此大惊。时上柱国贺若弼、吴州总管宇文幹、刑部尚书薛胄、户部尚书斛律孝卿、兵部尚书柳述等明颎无罪,帝愈怒,皆以之属吏。自是朝臣莫敢言。颎竟坐免,以公就第。
未几,帝幸秦王俊第,召颎侍宴。颎歔欷悲不自胜,独孤皇后亦对之泣,左右皆流涕。帝谓曰:「朕不负公,公自负朕也。」因谓侍臣曰:「我于高颎胜兒子,虽或不见,常似目前。自其解落,瞑然忘之,如本无高颎。不可以身要君,自云第一也。」顷之,颎国令上颎阴事,称:「其子表仁谓颎曰:「昔司马仲达初托疾不朝,遂有天下。公今遇此,安知非福?」于是帝大怒,囚颎于内史省而鞫之。宪司复奏颎他事,云:「沙门真觉尝谓颎曰:'明年国有大丧。'尼令晖复云:'十七、八年,皇帝有大厄。十九年不可过。」帝闻益怒,顾谓群臣曰:「帝王岂可力求。孔丘以大圣之才,作法垂于后代,宁不欲大位邪?天命不可耳。颎与子言,自比晋帝,此何心乎?」有司请斩之,帝曰:「去年杀虞庆则,今兹斩王积,如更诛颎,天下谓我何!」于是除颎名。初,颎为仆射,其母诫之曰:「汝富贵已极,但有斫头耳,尔其慎之!」颎由是常恐祸变。及此,颎欢然无恨色,以为得免祸。
炀帝即位,拜太常卿。时有诏收周、齐故乐人及天下散乐。颎奏:「此乐久废。今若征之,恐无识之徒弃本逐末,递相教习。」帝不悦。帝时侈靡,声色滋甚,又起长城之役。颎甚病之,谓太常丞李懿曰:「周天元以好乐而亡,殷监不进,安可复尔!」时帝遇启人可汗恩礼过厚,颎谓太府卿何稠曰:「此虏颇知中国虚实、山川险易,恐为后患。」复谓观王雄曰:「近来朝廷殊无纲纪。」有人奏之,帝以为讪谤朝政,诛之,诸子徙边。
颎有文武大略,明达政务。及蒙任寄之后,竭诚尽节,进引贞良,发天下为己任。苏威、杨素、贺若弼、韩禽等皆颎所荐,各尽其用,为一代名臣。自余立功立事者,不可胜数。当朝执政将二十年,朝野推服,物无异议,时致升平,颎之力也。论者以为真宰相。及诛,天下入不伤惜,至今称冤不已。所有奇策良谋及损益时政,颎皆削稿,代无知者。
子盛道,位莒州刺史,徙柳城卒。道弟弘德,封应国公,晋王记室;次弟表仁,勃海郡公。徒蜀郡。
牛弘,字里仁,安定鹑觚人也。其先尝避难,改姓辽氏。祖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