曰伏羲六十四卦图,其慎如此。今直云伏羲八卦次序图、伏羲八卦方位图、伏羲六十四卦次序图,伏羲六十四卦方位图,是孰受而孰传之耶?乃云伏羲四图,其说皆出邵氏,邵氏止有先天一图,其八卦图后来所推,六横图硃子所作。以为皆出邵氏,是诬邵氏也。”又云:“邵氏得之李之才,李之才得之穆修,穆修得之希夷先生,此明道叙康节学问源流如此。汉上硃氏以先天图属之,已无所据。乃今移之四图,若希夷已有此四图也,是并诬希夷也。文王八卦,说卦明言之。本义以为未详,启蒙别为之说,而不以入於本义。至於‘乾,天也,故称乎父’一节,本义以为揲蓍以求爻,启蒙以为‘乾求於坤,坤求於乾’与‘乾为首’两节,皆文王观於已成之卦,而推其未明之象,与本义不同。今乃以为文王八卦次序图,又孰受而孰传之耶?卦变图启蒙详之,盖一卦可变为六十四卦,彖传卦变,偶举十九卦以说尔。今图、卦皆不合,其非硃子之书明矣。”其说为宋、元儒者所未发。
又考证诸史,谓:“孟子七篇,所言齐王皆湣王,非宣王。孟子去齐,当在湣王十三四年。下距湣王之殁,更二十五六年,孟子必不及见。公孙丑两篇,称王不称谥,乃其元本,而梁惠王两篇称宣王,为后人所增。通鉴上增威王十年,下减湣王十年,盖迁就伐燕之岁也。”可谓实事求是矣。同邑与懋竑学硃子学者,有硃泽澐、乔仅。
泽澐,字湘陶。少勤学,得程氏读书分年日程,寻序诵习。更学天文於泰州陈厚耀,能得其意,久之,有志於圣人之道。念硃子之学,实继周、程,绍颜、孟,以上溯孔子。有谓硃子为道问学,陆、王为尊德性者,复取硃子文集、语类读之,一字一句,无不精心研穷,反身体认,质之懋竑,懋竑屡答之。深信硃子居敬、穷理之学,为孔子以来相传的绪,穷即穷其所存之心,存即存其所穷之理,止是一事,喟然叹曰:“尊德性者,莫如硃子,道问学者,亦莫如硃子矣。”
雍正六年,诏大臣各举所知。直隶总督刘师恕欲荐於朝,使其弟造庐请,弗应。晚年得髀疾,然犹五更起,盥沐,观书至夜分不倦。诫其子光进曰:“圣贤工夫,正於困苦时验之。”疾甚,谓门人乔仅曰:“死生平常事,时至则行,无所恋也。”吟邵雍诗,怡然而逝,年六十有七。所著止泉文集八卷,硃子圣贤考略十卷。
仅,字星渚。少有气节。水决子婴堤,众走避,仅倡议捍塞,十日堤成。从泽澐受学,恪遵硃子教人读书次第。取硃子书切己体察,有疑辄质泽澐,时年五十矣。泽澐称之曰:“从吾游者众矣,惟乔君刚甚。”因举或问过时后学、语类训石洪庆语告之,仅益奋。乾隆元年,举孝廉方正,辞不就。与懋竑书,论学问之道凡再三。自谓向道晚,须用己百之功。闻弟卒江陵任,即日冒雪行数千里扶榇归。有潘某贷金不能偿,以券与之。疾革,曰:“吾自顶至踵,无一处不痛。惟此心凝然不乱耳!”命沐浴正衣冠而逝,年六十五。著日省录、训子要言、困学堂遗稿,汤金钊序而行之。谓其“学术刚健笃实,发为辉光,粹然有德之言”。
李梦箕,字季豹,连城人。年十五而孤。精进学业,崇向硃子,以孝友著称。其教人辄言为善最乐,人易而忽之。梦箕曰:“为之难,汝为之否乎?”人问之曰:“其乐何如?”曰:“不愧不怍,”“孰与孔、颜之乐?”曰:“熟之而已矣!”事兄如严父,抚犹子如子。每语诸子以气质之偏,使知变化。疾亟,谓所亲曰:“吾生平竭力检身,将毋有不及省者?第言之,得闻过而终,亦云幸矣。”卒,年八十一。
子图南,字开士。康熙六十一年举人。能世其学。初工诗古文,既而叹曰:“吾学自有身心性命所宜急者,可以虚名骛乎?”於是究心濂、洛、关、闽书,以反躬切己为务。居连峰、点石诸山中者久之。尝曰:“学者唯利名之念为害最大。越此庶可与共学。”与蔡世远讲明修身穷理之要,世远重之。雍正九年,吏部檄天下举人需次县令者先赴京学习政事,图南至,观政户部。以母病亟归,归先母卒,年五十七。雷鋐谓:“学圣人必自狷者始,图南庶足当之。”时邑人张鹏翼、童能灵皆以学行称。
鹏翼,字蜚子。岁贡生。八岁嗜学,十馀岁通诸经。塾师教以作文取科第,心疑之。熟读四书大全,忽悟曰:“心当在身内,身当在心内。”遂不仕。连城处万山中,无师。鹏翼年已四十,始见近思录及硃子全书。更十年,始见薛文清读书录。尝曰:“考亭易箦之时,乃我下帷之始。”盖俛焉日有孳孳,不知其老且耄也。所居乡曰新泉,男女往来二桥,道不拾遗。巿中交易,先让外客,皆服鹏翼教也。著有读经说略、理学入门、孝子传、历代将相谏臣三谱、二十二史案、芝坛日读小记。
能灵,字龙俦。贡生。好学,守程、硃家法,不失尺寸。乾隆元年,举博学鸿词。累举优行,皆以母老辞。年九十,兄弟白首同居。居丧以礼,化及乡人。能灵尝与雷鋐论易,主河图以明象数之学。其乐律古义,谓:“洛书为五音之本,河图为洛书之源。河图圆而为气,洛书方而为体。五音者气也,气凝为体,体以聚气,然后声音出焉。蔡氏律吕新书沿淮南子、汉书之说,误以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