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往,闻者悲之。顺
治十三年,卒,年五十三。著有皇明语林、山阳录、雪岑集、交游录、秋园杂佩诸书。子维崧,见文苑传。
祁班孙,字奕喜,山阴人。父彪佳,明苏松巡抚。班孙次六,人称六公子,彪佳尝受业於刘宗周,宗周将兵江上,班孙与其兄理孙罄家饷之。祁氏藏书甲江左,班孙兄弟以故国乔木自任。豪宕喜结客,家居山阴之梅墅,园林深茂。登其堂,衤复壁大隧,莫能诘也。慈谿布衣魏耕者,狂走四方,思得一当。班孙兄弟与之誓天,称莫逆。或告变於浙大吏,四道捕耕,并缚班孙兄弟去。既谳,兄弟争承,祁氏客乃纳赂而宥其兄。班孙遣戍辽左,理孙竟以痛弟郁郁死,而祁氏家亦破。
旋班孙遁归,祝发於吴之尧峰,寻主毗陵马鞍山寺,所称咒林明大师者也。班孙好议论古今,不谈佛法,每语及先朝,则掩面哭,然终莫有知之者。康熙十二年,卒。发其箧,有东行风俗记、紫芝轩集。且得其遗教,命归祔,乃知为山阴祁六公子,遂得返葬云。
班孙娶少师硃燮元女孙,硃工诗。其来归也,与其姑商、姒张、小姑湘君,时相唱和。商氏字冢妇曰楚纕,字介妇曰赵璧,以志闺门之盛。班孙既被难,硃盛年,孤灯缁帐,数十年未尝一出屏。自班孙兄弟歾,淡生堂书星散,论者谓江东文献一大厄运也。
汪沨,字魏美,钱塘人。少孤贫,力学,与人落落寡谐,人号曰汪冷。举崇祯己卯乡试,与同县陆培齐名。甲申后,培自经死,沨为文祭之,一恸几绝,遂弃科举。★L5党欲强之试礼部,出千金兒其妻,俾劝驾,妻曰:“吾夫子不可劝,吾亦不屑此金也。”尝独身提药裹往来山谷间,宿食无定处。沨故城居,母老,欲时时见沨,其兄澄、弟澐亦弃诸生服,奉母徙城外。沨时来定省,然沨能自来,家人欲往迹之,不可得。
嗣因兵乱,奉母入天台。海上师起,群盗满山谷,复返钱塘。当是时,湖上有三孝廉,皆高士,沨其一也,当事皆重之。监司卢高尤下士,一日,遇沨於僧舍,问:“汪孝廉何在?”沨应曰:“適在此,今已去矣。”高怅然,不知应者即沨也。高尝舣舟载酒西湖上,约三高士以世外礼相见,惟沨不至。已,知其在孤山,以船就之,排墙遁去。沨不入城市,有司或以俸金为寿,不得卻,坎而埋之。里贵人请墓铭,馈百金,拒弗纳。徙居孤山,匡床布被外,残书数卷,键户出,或返或不返,莫可踪迹。遇好友,饮酒一斗不醉。
晚好道,夜观天象,昼习壬遁,能数日不食,了不问世事。黄宗羲遇之於孤山,讲龙溪调息法。尝坐月至三更,夜寒甚,止布被一,沨与宗羲背相摩,得少暖气。魏禧自江西来访,谢弗见。禧留书曰:“吾宁都魏禧也,欲与子握手一痛哭耳!”沨省书大惊,一见若平生欢。临别,执手涕下。沨尝从愚菴和尚究出世法,禧曰:“君事愚菴谨,岂有意为其弟子耶?”沨曰:“吾甚敬愚菴,然今之志士,多为释氏牵去,此吾所以不屑也。”康熙四年秋,终於宝石山僧舍,年四十有八。临歾,举书卷焚之,诗文无一存者。起视日影,曰:“可矣!”书五言诗一章,投笔就寝而逝。沨与陈廷会、柴绍炳、沈昀、孙治人,称“西陵五君子”。
余增远,字谦贞,世称若水先生,会稽人。明崇祯十六年进士,除宝应知县。南都授礼部主事,迁郎中。事败,逃之山中。郡县逼之出见,乃舆疾城南,以死拒。久之,事得解。草屋三间,不蔽风雨,以鳖甲承漏。聚村童五六人,授以三字经。卧榻之下,牛宫鸡,无下足处。晨则秉耒出,与老农杂作。同年生王天锡为海防道,欲与话旧,以疾辞。天锡披帷直入,增远拥衾不起,曰:“不幸有狗马疾,不得与故人为礼。”天锡执手劳苦,出间未数武,则已与一婢子担粪灌园矣。天赐遥望见之,叹息去。冬夏一皁帽,虽至昵者,不见其科头。增远慨世路偪仄,遂疑荀卿性恶之说为确,至欲著论以非孟。康熙八年,卒,年六十有五。盖二十有四年不出城南一步也。疾革,黄宗羲造其榻前,欲为切脉,增远笑曰:“某祈死二十年前,反祈生二十年后乎?”宗羲泫然而别。
同时有周齐曾者,字思沂,号唯一,鄞人,增远同年进士也。知广东顺德县事,变社仓为义田,而以社仓之法行之。国变后,弃官遯入剡源,尽去其发为发冢,架险立飘榜,曰“囊云”,自称无发居士。剡源饶水石,与山僧樵子出没瀑声虹影间。天锡访之,拒曰:“咫尺清辉,举目有山河之异,不原见也。”为诗文,机锋电激,汪洋自恣,寓言十九。然清苦自立,胸中兀然有所不可,与增远无二也。黄宗羲尝为两人合志其墓云。
傅山,字青主,阳曲人。六岁,啖黄精,不穀食,强之,乃饭。读书过目成诵。明季天下将乱,诸号为搢绅先生者,多迂腐不足道,愤之,乃坚苦持气节,不少媕冘。提学袁继咸为巡按张孙振所诬,孙振,阉党也。山约同学曹良直等诣通政使,三上书讼之,巡抚吴甡亦直袁,遂得雪。山以此名闻一下,甲申后,山改黄冠装,衣硃衣,居土穴,以养母。继咸自九江执归燕邸,以难中诗遗山,且曰:“不敢媿友生也!”山省书,恸哭,曰:“呜呼!吾亦安敢负公哉!”
顺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