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翼》,而不能晓占法;《礼》本品节之书也,後之儒者知诵《戴记》,而不能习《仪礼》,皆义理之说太胜故也,先儒盖尝病之矣。然《诗》也,《易》也,《礼》也,岂与义理为二物哉?盖《诗》者有义理之歌曲也,後世狭邪之《乐府》,则无义理之歌曲也。《易》者有义理之卜筮也,後世俗师之占书,则无义理之卜筮也。《礼》者有义理之品节也,秦汉而後之典章,则无义理之品节也。《郊特牲》曰:‘礼之所尊,尊其义也。失其义,陈其数,祝史之事也。故其数可陈也,其义难知也。’荀子曰:‘不知其义,谨守其数,不敢损益,父子相传,以持王公,是官人百吏所以取秩禄也。’盖春秋、战国之时,先王之礼制不至沦丧,故巫史、卜祝、小夫、贱隶皆能知其数,而其义则非圣贤不能推明之。及其流传既久,所谓义者,布在方册,格言大训,炳如日星,千载一日也,而其数则湮没无闻久矣。姑以汉事言之,若《诗》,若《礼》,若《易》,诸儒为之训诂,转相授受,所谓义也;然制氏能言铿锵鼓舞之节,徐生善为容,京房、费直善占,所谓数也。今训诂则家传人诵,而制氏之铿锵,徐生之容,京费之占,无有能知之者矣。盖其始也,则数可陈,而义难知;及其久也,则义之难明者,简编可以纪述,论说可以传授。而所谓数者,一日而不肄习,则亡之矣。数既亡,则义孤行。於是疑儒者之道有体而无用,而以为义理之说太胜。夫义理之胜,岂足以害事哉!”
夹氵祭郑氏曰:“三代既没,汉魏嗣兴,礼乐之来,陵夷有渐。始则《风》、《雅》不分,次则《雅》、《颂》无别,次则《颂》亡,次则《礼》亡。按《上之回》、《圣人出》,君子之作也,《雅》也;《艾如张》、《雉子班》,野人之作也,《风》也,合而为《鼓吹曲》。《燕歌行》,其音本幽蓟,则列国之《风》也。《煌煌》、《京洛行》,其音本京华,则都人之《雅》也,合而为《相和歌》。《风》者,乡人之用;《雅》者,朝廷之用;合而用之,是为《风》、《雅》不分。然享,大礼也;燕,私礼也。享则上兼用下乐,燕则下得用上乐,是则《风》、《雅》之音虽异,燕享之用则通。及明帝定四品,一曰《大予乐》,郊庙、上陵用之;二曰《雅颂乐》,辟雍、享射用之;三曰《黄门鼓吹乐》,天子宴群臣用之;四曰《短箫铙歌乐》,军中用之。古者《雅》用於人,《颂》用於神。武帝之立乐府,采诗虽不辨《风》、《雅》,至於《郊祀》、《房中》之章,未尝用於人事,以明神人不可以同事也。今辟雍、享射,《雅》、《颂》无分,应用《颂》者而改用《大予》,应用《雅》者而改用《黄门》,不知《黄门》、《大予》於古为何乐乎?《风》、《雅》通歌,犹可以通也;《雅》、《颂》通歌,不可以通也。曹魏准《鹿鸣》作《於赫篇》以祀武帝,准《驺虞》作《巍巍篇》以祀文帝,准《文王》作《洋洋篇》以祀明帝。且《清庙》祀文王,《执竞》祀武王,莫非《颂》声。今魏家三庙,纯用《风》、《雅》,此《颂》之所以亡也。《颂》亡,则乐亡矣。是时乐虽亡,礼犹存。宗庙之礼,不用之天,明有尊亲也;鬼神之礼,不用於人,知有幽明也。梁武帝作十二《雅》,郊、庙、明堂三朝之礼,展转用之,天地之事,宗庙之事,君臣之事,同其事矣。乐之失也自汉武始,其亡也自魏始,礼之失也自汉明始,其亡也自梁始。礼乐沦亡之所由,不可不知也。”
按夹氵祭此论,拳拳乎《风》、《雅》、《颂》之别,而以为汉世颇谬其用。然汉明帝之乐凡四,今所传者惟《短箫铙歌》二十二曲,而所谓《大予》,所谓《雅颂》所谓《黄门鼓吹》则未尝有乐章。至於《短箫铙歌》,史虽以为军中之乐,多叙战阵之事,然以其名义考之,若《上之回》,则巡幸之事也;若《上陵》,祭祀之事也;若《朱鹭》,则祥瑞之事也。至《艾如张》、《巫山高》、《钓竿》篇之属,则又各指其事而言,非专为战伐也。魏晋以来,仿汉《短箫铙歌》为之,而易其名,於是专叙其创业以来伐叛讨乱肇造区宇之事,则纯乎《雅》、《颂》之体,是魏晋以来之《短箫铙歌》,即古之《雅》、《颂》矣。
汉《な歌舞》五曲 《关中有贤女》 《章和二年中》(汉章帝所造) 《乐久长》 《四方皇》 《殿前生桂树》
夹氵祭郑氏曰:“右《な舞之歌》五曲,未详所始,汉代燕享则用之。傅毅、张衡所赋,皆其事也。《章和二年中》,则章帝所作旧词,并亡。曹植《な舞诗序》云:故《西园鼓吹》李坚者能《な舞》。遭世乱,越关西,随将军段煨。先帝闻其旧伎,下书召坚。坚年逾七十,中间废而不为,又古曲甚多谬误,异代之文,未必相袭,故依前曲作新歌五篇。晋泰始中,又制其词焉。按《な舞》本汉《巴渝舞》。高祖自蜀汉伐楚,其人勇而善斗,好为歌舞,帝观之曰:‘武王伐纣之歌。’使工习,号曰《巴渝舞》。其舞曲四篇:一曰《矛渝》,二曰《安弩渝》,三曰《安台》,四曰《行辞》。其辞既古,莫能晓句读。魏使王粲制其辞,粲问巴渝师而得歌之本意,故改为《矛渝新福》、《弩渝新福》、《安台新福》、《行词新福》四歌,以述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