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不奉上,则上失业)?贵贱无序,何以为国?且夫宣子之刑,夷之也,晋国之乱制也(范宣子所用刑,乃夷之法也。夷,在文六年。而三易中军帅,贾季、箕郑之徒,遂作乱,故曰乱制。帅,所类反),若之何以为法?“蔡史墨曰:“范氏、中行氏其亡乎(蔡史墨即蔡墨)!中行寅为下卿而干上令,擅作刑器以为国法,是法奸也。又加范氏焉,易之,亡也(范宣子刑书中既废矣,今复兴之,是成其咎。擅,市战反。复,扶又反。咎,其九反)。其及赵氏,赵孟与焉;然不得已,若德可以免(铸刑鼎本非赵鞅意,不得已而从之,若能修德,可以免祸。为郑十三年荀寅、士吉射,入朝歌以叛)。”
杜氏《通典》议曰:“按虞舜立法,曰‘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扑作教刑,金作赎刑。眚灾肆赦,怙终贼刑。钦哉’钦哉,惟刑之恤哉(孔安国注曰:“陈典刑之义,敕天下敬之,忧不得其中。”)。”又按《周官》,司寇建三典,正月之吉,悬於象魏,使万人观之,浃日而敛。汉宣帝患决狱失中,置廷尉平。时郑昌上疏曰:“圣王立法明刑者,救衰乱之起也。不若删定律令,愚人知所避,奸吏无所弄。”後之论者,即云上古议事,不为刑辟。夫有血气,必有争心。群居胜物之始,三皇无为之代,既有君长焉,则有刑罚焉。其俗至淳,其事至简,人犯者至少,何必先定刑名?所以因事立制,叔向之言可矣。自五帝以降,法教益繁,虞舜圣哲之君,後贤祖述其道,刑章轻重,亦以素设。周氏三典,悬诸象魏,皆先防抵陷,令避罪辜,是故郑昌献疏,盖以後明其义。当子产相郑,在东周衰时,王室已卑,诸侯力政;区区郑国,介於晋、楚;法弛民怠,政堕俗讹观时之宜设救之术,外抗大国,内安疲。仲尼兄事,闻死出涕,称之“遗爱”,非盛德欤!
又按:“孔颖达《正义》云:‘子产铸刑书而叔向责之,赵鞅铸刑鼎而仲尼讥之,则刑之轻重不可使人知也。’圣王虽制刑法,举其大纲,但共犯一法,情有浅深临至时事,议其轻重也。孔议附会叔向之书,然详左氏所载夫子之说,第令守晋国旧法,以为范宣子所为非善政耳,非谓圣王制法不可令人知也。”
秦文公二十年,法初有三族罪(张晏曰:“父母、兄弟、妻子。”如淳曰:“父族、母族、妻族。”)。武公三年,诛三父等而夷三族,以其杀出子(宁公子三人,长武公为太子,次德,次出子。宁公卒,大庶长弗忌、威垒、三父废太子而立出子为君。後三父等复共杀出子,立武公)。孝公初,卫鞅请变法令。令民为什伍,而相收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不告奸者与降敌同罚。人有二男以上不分异者,倍其赋。有军功者,各以律受上爵;为私斗者,各以轻重被刑大小。事末利及怠而贫者,举以为收孥。於是太子犯法,鞅曰:“法之不行,自上犯之。”太子,君嗣,不可施刑,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师公孙贾。令之初作,一日,临渭论囚,刑七百馀人,渭水尽赤。又增加肉刑,大辟有凿颠、抽胁、镬烹之刑。始皇即位,遣将成乔击赵,反,死屯留,军吏皆斩,及戮其尸(已死者戮其尸)。其後,毒作乱,败,其徒二十人皆枭首(悬首於竿曰枭)。车裂以殉,灭其宗。轻者为鬼薪(取薪给宗庙为鬼薪。《律说》鬼薪作三岁)。
始皇兼吞战国,遂毁先王之法,灭礼谊之官,专任刑罚,躬标文墨,昼断狱,夜理书,自程决事,日县石之一(县,称也。石,百二十斤。始皇省读文书,日以百二十斤为程)。而奸邪并生,赭衣塞路,囹圄成市,天下愁怨,溃而叛之。
三十四年,谪治狱吏不直及覆狱故失者。丞相李斯“请烧《诗》、《书》、百家语。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见知不举与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黥为城旦”。制曰:“可。”
三十五年,始皇以卢生等诽谤,使御史悉按问诸生,诸生传相告引,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馀人,皆亢之咸阳,使天下知之以惩後。
二世即位,以赵高为郎中令,更法律,令有罪者相坐,收族。群臣诸公子有罪,令高治之。杀大臣蒙敖等,十二人戮死於市,十公主磔死於社,财物没入县官,馀相连坐者不可胜数。时山东群盗大起,不能禁,胡亥责李斯。斯惧,乃阿意,以书对曰:“夫贤主必能行督责术则人不犯”,故韩子曰:‘慈父有败子,而严家无格虏’。”胡亥悦,行督责益严,刑者相半于道,死人成积於市,以杀人多者为忠臣。丞相去疾及李斯与将军冯劫谏胡亥以“寇盗并起,皆苦於转戍,且止阿房作者”,胡亥曰:“君不能禁盗,又欲罢先帝所为,何以在位?”遂下之吏。去疾、劫曰:“将相不辱。”皆自杀。高因谮李斯子由为三川守与盗通。令高按问斯。高诈为御史十辈往讯斯,斯以实对,辄令掠。斯急,上书,高令、弃之不奏。後胡亥使人验斯,斯惧如前使者,乃诬伏。遂具斯五刑,腰斩咸阳市,夷三族。
●卷一百六十三 刑考二
○刑制
汉高祖初入咸阳,与父老约法三章曰:“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伤人有曲直,盗贼有多少,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