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之徒,皆不及见。刘向以鲁恭王书校伏生本,《酒诰》亡简一,《召诰》亡简二,字之不同者尤多。《书》非一代之言也,其文字各随其世不一体,其授受异同复若此,然大抵简质渊悫,不可遽通,自《立政》而上,非伊尹、周公、傅说之辞,则仲虺、祖乙、箕子、召公,後世以为圣贤不可及者也。其君臣相与往来,告戒论说,则尧、舜、禹、汤、文、武是也,是以其文峻而旨远。自《立政》而下,其君则成王、穆王、康王、平王,其臣则伯禽、君陈、君牙,下至於秦穆公,其辞则一时太史之所为也,视前为有矣,是以其文亦平易明白,意不过其所言,孔子取之,特以其有合於吾道焉尔。自安国学行,欧阳氏遂废,今世所见,惟伏生大传,首尾不伦,言不雅驯,至以天、地、人、四时为七政,谓《金》作於周公没後,何可尽据?其流为刘向《五行传》,夏侯氏灾异之说,失孔子本意益远。安国自以为博考经传,采摭群言,其所发明,信为有功,然余读《春秋传》、《礼记》、《孟子》、《荀子》,与今文异同。《孟子》载《汤诰》“造攻自牧宫”,不言“鸣条”;《春秋传》述《五子之歌》,衍“率彼天常”一句;证《康诰》“父子兄弟,罪不相及”,今文乃无有,疑亦未能尽善。若荀卿引《仲虺》曰“诸侯能自得师者王,得友者霸”,引《康诰》“惟文王敬忌,一人以怿”,其谬妄有如此者。《礼记》以“申劝宁王之德”为“田观宁王”,以“庶言同则”亡“绎”字,其乖误有如此者。微孔氏则何所取正?余於是知求《六经》残缺之馀,於千载淆乱之後,岂不甚难而不可忽哉!
先公曰:欧阳公《日木刀歌》云:“传闻其国居大海,土壤沃饶风俗好。前朝贡献屡往来,士人往往工词藻。徐福行时书未焚,逸《书》百篇今尚存。令严不许传中国,举世无人识古文。先王大典藏夷貊,苍波浩荡无通津。令人感激坐流涕,钅肃涩短刀何足云。”详此诗,似谓徐福以诸生带经典入海外,其书乃始流传於彼也。然则秦人一烬之烈,使中国家传人诵之书皆放逸,而徐福区区抱编简以往,能使先王大典独存夷貊,可叹也,亦可疑也。然今世经书,往往有外国本云。
《汉志》:凡《书》九家,四百一十二篇(入刘向《稽疑》一篇。师古曰:此凡言入者,谓《七略》之外班氏新入之也。其云出者与此同)。
《隋志》:三十二部,二百四十七卷(通计亡书,合四十一部,共二百九十六卷)。
《唐志》:二十五家,三十三部,三百六卷(王元感以下,不注录四家,二十卷)。
《宋三朝志》:十一部,一百一卷。
《宋两朝志》:二部,一十三卷。
《宋四朝志》:一十二部,一百二十卷。
《宋中兴志》:四十二家,五十一部,七百一十六卷。
※《尚书大传》三卷
《崇文总目》:汉济南伏胜撰。後汉大司农郑元注。伏生本秦博士,以章句授诸儒,故博引异言授,援经而申证云。
黾氏曰:胜,孝文时年且百岁,欧阳生、张生从学焉。音声犹有讹误,先後犹有差舛,重以篆隶之殊,不能无失。胜终之後,数子各论所闻,以已意弥缝其阙,而别作章句。又特撰大义,因经属指,名之曰传。刘向校书,得而上之。
陈氏曰:凡八十有三篇。当是其徒欧阳、张生之徒杂记所闻,然亦未必当时本书也。印板元刂阙,合更求完善本。
※《牟长章句》
本传:长习《欧阳尚书》,建武时,为博士,迁河南太守。注《尚书章句》,皆本之欧阳氏,俗号为《牟氏章句》。
※周防《尚书杂记》
本传:防师事徐州刺史盖豫,受《古文尚书》。建武时以明经举孝廉,拜郎中。撰《尚书杂记》三十二篇,四十万言。後仕至陈留太守。
※《孔安国尚书注》十三卷
晁氏曰:安国《古文尚书》至晋、齐始显(详见总论)。唐孝明不喜古文,以今文易之,又颇改其辞。如旧“无颇”,今改“无陂”之类是也。按安国既定古文,会有巫蛊事,不复以闻,藏於私家而已。是以郑康成注《礼记》、韦昭注《国语》、杜预注《左氏》、赵岐注《孟子》,遇引今《尚书》所有之文,皆曰“逸《书》”,盖未尝见古文故也。然尝以《礼记》较《说命》,《孟子》较《泰誓》,大义虽不远,而文不尽同,意者安国以隶古定时失之耳。
陈氏曰:考之《儒林传》,安国以《古文》授都尉朝,第第相承,以及涂恽、桑钦。至东都,则贾逵作训,马融、郑元作传、注解,而逵父徽实受《书》於涂恽,逵传父业,虽曰远有源流,然而两汉名儒皆未尝实见孔氏《古文》也。岂惟两汉,魏、晋犹然,凡杜征南以前所注经传,有援《大禹谟》、《五子之歌》、《允征》诸篇,皆曰逸《书》,其援《泰誓》,则云今《泰誓》无此文,盖伏生《书》亡《泰誓》,《泰誓》後出。或云武帝末民有献者,或云宣帝时,河内女子得之,所载白鱼火乌之祥,实伪书也。然则马、郑所解,岂真《古文》哉!故孔颖达谓贾、马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