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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杂着-元-胡祇遹-第13页

实之虚声达于上,奸臣乘隙而言可增租税矣,可大有为矣,使民因虚名而受实祸,未必不自劝农始。而况中间教条有不能行者三之二,劝以亲睦而鬬讼并兴,谕以力勤而伪惰百出,至此则非无知小民之罪,教之者致其罪也。古人一夫受田百亩,余夫二十五亩,田亩与民力相应。今欲使一夫効两人之力,一日成二日之功,断无是理。
  方今之务,莫若敦本抑末。古人孝弟力田者别加旌表。今之最苦者农民,而游手好闲以口舌趋末利,商贾之徒挟轻赀而无定居,不占籍、不应租税者甚众。倡优杂类、茶酒店户,饮食衣服华丽于仕宦之家,而国家莫知禁遏,反得纳交于王公贵人之门。纤巧淫技,全免差役。《传》曰:「示之以好恶,而民知禁。」以此较之,今日所好所贵者何人,而所恶所贱者何类也?好恶相反如是,而欲为农者劝,不亦难乎?
  古语曰:「功不百不变法,利不百不易业。」故于变常改作之际,论议思虑,周折详尽,询谋佥同,众心乐为,然后举而行之。近闻司农司陈两省议分立诸路水利官,某僭冒位卑言高之罪,妄议以为不可者。方今四道劝农,号令聚集,呼召教谕,一夫百亩,常力常业之外,督责种木区田等事、义社义仓,民已困于烦扰。请以目今实事证之:均为一水,其性各不同,有薄田伤禾者,有肥田益苗者。怀州丹、沁二水相去不远,丹水利农,沁水反为害。百余年之桑枣梨柿,茂林巨木,沁水一过,皆浸渍而死,禾稼亦不荣茂。以此言之,利欤害欤?似此一水,不唯不可开,当塞之使复故道,以除农害。此水性之当审,不可遽开,一也。荆楚吴越之用水,激而使之在山,此盖地窄人稠,无田可耕,与其饥殍而死,故勤劬百端,费功百倍,以求其食。我中原平野沃壤,桑麻万里,雨风时若,一岁收成得三岁之食,荒闲之田、不蚕之桑尚十之四,但能不夺农时,足以丰富,何苦区区劳民,反夺农时,一开不经验之水,求不可必之微利乎?此二不可也。前年在京,以水上下不数里,小民雇工有费钞数贯,过于一岁所有丝银之数,竟壅遏不能行,何况越山踰岭,动辄数百里,其费每户岂止钞数贯,其功岂能必成?有天地以来,历数千万年之久,经千万有智之士,其事既不举行,足见其不可为用,此三不可也。且如滏水、漳水、李河等水,河道岸深不能便得为用,必于水源开凿,不寛百余步不能容水势,霖雨泛溢尚且为害,又长数百里,未得灌溉之利,所凿之路先夺农田数千顷,此四不可也。十年以来,诸处水源浅涩,御河之源尤浅涩,假诸水之助,重船上不能过唐庄,下不能过杨村,傥又分众水以灌田,每年五六百万石之粮运,数千只之盐船,必不可行,此五不可也。四道劝农已为扰民,又立诸道水利官吏,土功并兴,纷纷扰扰,不知何时而止,费俸害众,此六不可也。愚缪所见如此,伏乞详酌施行。
○论农桑水利
一,论人无余力而贪畎亩之多。《诗》曰:「无田甫田,惟莠骄骄。」古者一夫受田百亩,步百为亩,比之二百四十步为亩,不及其半耳。地非不足,而俭于百亩,大抵一夫之力终岁勤动,无懈无怠,百亩之田犹不能办。后世贪多而不量力,一夫而兼三四人之劳,加以公私事故废夺其时,使不得深耕易耨,不顺天时,不尽地力,膏腴之地,人力不至,十种而九不收,良以此也。
  二,论牛力疲乏寡弱而服兼并之劳。地以深耕熟杷及时则肥,能如是者,牛力耳。古者三牛耕今田之四十亩,牛之刍豆饱足,不妄服劳,壮实肥腯,地所以熟。今以不刍不豆羸老困乏之牛而犂地二百余亩,不病即死矣。就令不病不死,耕岂能深而杷岂能熟欤?时过而耕,犂入地不一二寸,荒蔓野草不能除去根本,如是而望亩收及于古人,不亦艰哉?
  三,论有司夺农时而使不得任南亩。农以时为先,过时而耕植,力虽能办,亦必不获,况力不足耶。今日府州司县官吏奸弊,无讼而起讼,片言尺纸入官,一言可决者,逗遛迁延半年数月,以至累年而不决。两人争讼,牵连不干碍人四邻、亲戚、乡老、主首、大户、见知人数十家,废业随衙,时当耕田而不得耕,当种植而不得种植,当耘耨而不得耘耨,当收获而不得收获,揭钱举债以供奸贪之乞取,乞取无厌,不得宁家,所以田亩荒芜,岁无所入,良可哀痛。虽设巡按察司,略不究问,纵恣虎狼白昼食人,谁其怜之。
  四,论种植以卤莽灭裂而望丰穰。土不加粪,耕不以时,杷不破块,种每后期,谷麦种子不精粹成熟,不锄不耘,虽地力膏腴,亩可收两石者,亦不得四之一。傥不幸雨泽不时,所得不偿所费。
  五,论不遵古法,怠惰不敏。暵地社种,麦皆团科,种一粒可生五茎;地不杀暵,天寒下种,子一粒止得一茎,所获悬绝如此。谷宜早种,二月尤佳,谷生两叶如马耳便锄,既遍即再锄,锄至三四次,不惟倍收,每粟一斗得米八升,每斗斤重比常米加五。今日农家人力弱,贪多种谷,苗高三四寸才撮苗,苗为野草荒芜,不能滋旺丛茂,每科独茎小穗,勤者再锄,怠惰者遂废,所收亩不三五斗,每斗得米五升,半为糠粃。
  六,论劝民务农而不使民知为农之乐。古人之劝农,春省耕则补不足,秋省敛则助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