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熙玉堂杂记 (宋)周必大 撰
●卷上
钱文僖公(惟演)《金坡遗事》云:“旧规,学士六人遇圣节,共率百二十缗寺中设斋。今送五十千,与枢密使同开道场,前一日赴宴。”当时所记如此。近岁,枢密院满散圣节及贡院赐宴,则学士待制皆与,而无送钱故事。又六参随枢密班先入,止是再拜,不舞蹈,并遇宣麻不往,皆内朝故事也。
《金坡遗事》又云:“圣节,唐时惟六学士及二使(谓中官枢密使)赴,待诏虽发书屈,亦不与坐”。又云:“本朝淳化五年十月,上赋诗一首,令待诏吴郢、张用和,赍以示学士张洎、钱若水。”又李昌武(宗谔)《翰苑杂记》:“学士初授,中谢。前一日,待诏一名至私第宣召,入院听口宣。舞蹈讫,揖,待诏上阶相见,具酒果迎待,即以事例物并书致于待诏前。”熙宁间,司马文正公日记云:“初除学士,待诏李尧卿宣召,设香案褥位于庭。望阙,尧卿称有敕,光再拜,尧卿口宣云云。光每句应喏,毕,再拜舞蹈。又再拜,升阶,与待诏坐啜茶。”盖中朝旧典也。今学士院有待诏四人,或右选或白身。予为学士,忠翊郎钱滋来宣召,大略如李、马二公所记,而无对揖茶酒之礼。例支十千,辞云:“自来虚喝不敢受。”予强予之。常日学士入院,坐堂上,朱衣吏初赞喝,东院录事某人以下躬喏,讫,又喝云“各祗候”,次赞喝。西院某人以下亦如之。最后平赞云。待诏既不名,亦不喝“各祗候”,则待诏与院吏固亦有间,若平居则视之全与吏等,无由待以茶酒,岂将命时不欲吏之邪?抑祖宗时所遣,或翰林他局之待诏邪?然唐制发书屈赴圣节礼已厚矣。
李仁父(焘)《续通鉴长编》:“开宝二年,太祖命李昉、卢多逊分直学士院。昉前在翰林,堂吏因事至者,每拜堂下,事已即遣,未尝与坐。至是拜堂上,更展叙中外,无复曩日之礼。昉愕然询同列,则云数年矣。”
司马文正公日记云:“熙宁二年五月癸巳,锁院。以奉安二御容礼成,德音降西京,囚杖以下放。是日丞相出中书提点魏孝先以下入院,授以参政赵所封御前札子。茶汤馆于虚阁,御药刘有方来茶汤馆,于门塾复谒御厨。翰林设食致酒果,黄昏进首尾词,内批依此修写。四鼓起读点句攒点进入。明日,丞相退朝,宣讫开院。”淳熙三年十一月八日,必大被宣草十二日冬祀敕,黄昏方至院。御药持御封中书门下省熟状来,系鞋迎于中门,同监门内侍一员俱升厅。御药先以熟状授监门,共茶汤讫,先送御药出院。复与监门升厅受熟状,付吏又点汤,送监门下阶馆之门塾而不报谒。既熟状自内出,非参政所封,故提点官不来,惟中书门下省刑房录事、尚书省刑房主事务一人穿束同至,仍旧系鞋见之。不迎不送,不设茶汤而退,守当官四人、贴房十数人旅揖阶下。与文正公所记多不同。至六年九月十二日,复被宣草明堂敕,御药张安中、监门梁襄相见如仪,惟录事沈柍、主事李师文茶而不汤。院吏云:“前不设茶,误也。”守当官等不复廷揖,所谓酒馔之赐,今皆无之。诘朝奏知先出,而吏卒辈皆俟三日后宣敕讫,乃得归。
太上初逊位,上尊号。时陈丞相(康伯)当国,集议定,命学士洪景岩(遵)撰议文,然后降诏。必大时任察官,心知其非而无由改。干道六年,郊祀礼成,加上尊号。必大在翰苑,始引唐故事,乞上帅群臣过宫。表请,既允,然后降诏。国朝止有人主上母后尊号,故册文称“嗣皇帝靖康上教主道君”之号。徐丞相(处仁)已命汪彦章(藻)代作册文,会有疆事不及行礼。绍兴三十二年初,上“德寿”尊号,乃承例用“嗣皇帝”。干道六年,既上表乞加尊号,而院吏写表亦称“嗣皇帝”,私谓未安。谨按唐明皇传位后,颜真卿议肃宗不当于宗庙称嗣皇帝,况亲奉表“德寿”乎?以白虞丞相(允文),丞相难之,必令寻例。必大思建炎以后,遇节朔遥拜徽宗表,是时翰苑多名士,必不误用,乃督吏搜旧牍。明日果得表本一册,止称皇帝。又按韩文《顺宗实录》载:“宪宗上顺宗尊号,册文亦称皇帝,臣某。”此最可据。其议遂定。
是岁初议于太上皇帝尊号中加“宪天体道”四字,皇后加“慈明”二字。必大草诏云:“太上皇帝与天同大,体道之宗;太上皇后如月之明,以慈为宝。”盖取文意之顺耳。将宣布,而议者谓天圣二年,赐太宗女申国大长公主谥曰“慈明”,当避,于是改用“明慈”二字。宰执云:“诏书先明而后慈。”殆默定也。
必大与同直院郑仲益(闻)既分草皇帝请加上太上皇帝、皇后尊号笺表,诸公谓太上皇帝自当答诏,颇疑皇后难于措辞。必大请以意共为答诰,文意所及,总言父母以该之,而不称予吾之类。遂草以进,上甚以为然。凡两答诰,皆必大所草也。
上于文字尤欲得体,一览便见是非。必大草太上辞尊号第一诰,其末云:“怡神闲燕,何力之有?”上曰:“此虽道太上语,毕竟自此起草送去,‘何力’之句不能无嫌。”必大遂改作“无累于物”。盖上用意至到如此。
淳熙二年六月,礼部太常寺申来年太上皇帝当庆七十,欲将国朝加上尊号并上寿典礼参酌比附。先决讨论,壬申有旨恭依。七月乙酉,侍从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