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氏为妻。夫妻和睦,孝顺公姑。
一日,庆谓郁文曰:“家中虽则优裕,吾思创业难若登天,覆败易如燎毛。今家中所食者众,所入者寡,吾恐所入不足以供所用,乌可株守而不营谋?尔今年当少壮,正好营为。欲令汝出外经商,倘获微利,亦足赡家。不知汝意何如?”郁文曰:“老父严命,即当就行。但不知那项生意好做?”庆曰:“四川成都,最好卖机布。汝可将本银一百两,往福建收买机布,到川发卖。不消一年,可以回矣。”郁文依父命领银一百,往邵武等处收得机布七挑,辞别父母妻子,往川卖布。夜住晓行,数月即到成都。寻得东门城外张华店安下发卖。未及二日,郁文自思离家远出,心中不快,即令家童沽酒散闷。强饮几杯,不觉沉醉偃卧。不意华隔邻有刘胜者,蓦见郁文酒醉,于三更时分,将布盗去三担。直至郁文天明酒醒起来,方知被盗。即呼店主曰:“吾今投汝店内安下,昨晚酒醉,行此不良,串贼盗去机布三挑,古云‘有眼主人无眼客’,‘在家靠父母,出外靠主人’,汝为典守,亦难辞责。汝可代我清究,不然往县具讼,悔无及矣。”华曰:“吾开歇店,衣食赖客,岂有串贼偷货之理?”郁文不听,具状告于成都县曰:
告状人吴郁文,系江西崇仁县。告为串贼盗布事。身贩机布,来川发卖,偶投张华店歇。讵恶见财利己,欺身孤客,串贼盗布三担。坑贫素手回家,恳乞严刑追究,剪盗疏商。上告。
时县主冯士奇看状已毕,乃曰:“见赃方可断理,今无赃证,如何断得?”不准状词。郁文再三哀告,只得准状。次日,张华具状诉曰:
诉状人张华,系本县民。诉为诬陷事。身开歇店,本分营生,吴郁文贩布来家宿歇,皆因好酒醉睡,被贼盗布。飘捏串贼告台,实出无辜,恳捕追还,免身遭累。上诉。
县尹即将张华当堂勘问,华曰:“小人歇客,一家衣食,赖此度活,如何串贼偷客?正自截客路了。望老爷详情。”县尹自思所说亦是。郁文苦栽,县尹思不能断,且将二人收监。次早,取出二犯,问郁文曰:“汝布被盗,毫无影响,如何断得?”又问张华曰:“你门首有何物否?”华曰:“无,只屋傍有先时老爷一个去思木碑记。”县尹即将二人各责十杖,发回家去。
刘胜当夜盗得机布,藏在幽僻之处,即将首尾号头尽行涂抹,更以自己印记在上,使人难辨。改号停当,然后陆续挑入城中,卖在京铺李芳铺内。刘胜得银人手,并无人知,自为得计。
后来县尹将张华二人责罚发回之后,退堂心思一计,次早升堂,即令皂隶二人,去华屋傍,扛抬木碑到县,要问木碑取布还客。是时县前闲杂人等,皆入衙聚观。县尹见看者纷纷,乃高声喝曰:“木牌如此可恶,左右代我重打二十。”打毕,又将别事来问。不移时,又喝道:“打。”如此者三次,直把木牌抬入阶下。县尹见众人看者愈多,即喝左右将头门闭上,把内中略个傥者,捉下四人。观者不知其故,县尹怒曰:“吾在判事,不许闲人混杂衙门,汝等不守法度,无故擅入公堂,实难饶罪。今着你四人,将众看者各记姓名,内有箩米者,罚米;卖肉者,罚肉;卖布者,罚布,俱各随所卖者行罚。限定未时交纳,远则罪归汝等四人。”四人领命,顷刻之间,四人取齐,各样皆有,进府交纳。县尹看见内有机布二正,就唤四人曰:“这布留在此,余物各领出去,退还原主,不许减。”四人领诺而去。县尹令皂快唤郁文、张华到县,县尹恐其冒认,先令内衙取布二疋与之曰:“汝认此布是你的否?”郁文看了,乃曰:“此布不是,不敢妄认。”县尹见其诚实,即将前二疋与之认。郁文反复看过,乃曰:“此二正之中,有一正是小人的,不知老爷何处得来?”县主曰:“此布印记非是你的,缘何认得?”郁文曰:“其布首尾印记,被贼人换过,中间还有丈尺暗记可验。老爷不信,可将此布量过,如若不同,小人甘冒认之罪。”县尹如其言,分毫不爽。随令左右唤前四人到县,问曰:“此布是何人所出?”其人曰:“此一正是李芳铺的,那一正谢太铺的。”县尹曰:“谢太的布,可领还他。”即拘李芳问曰:“此布何处贩来?”李芳曰:“此布是刘胜所卖。”又唤左右拘刘胜勘问。即刻拿来,县尹喝令将刘胜打四十,打得皮开肉绽,一一招承,曰:“盗客机布三担,止卖二担,尚有一担寄在人家。”县尹即差人押令同去,取来给还郁文,所卖之银,俱追给还之。又有地方结得刘胜素行窃盗,即拟发问徒三年,判曰:
审得刘胜素不务本,行检已亏于夙昔;窥无觉有,布货复窃于今时。将布发卖,自谓暮夜无知;真赃觉获,是乃天网不漏。抑且地方具结,诸罪贯盈。乡有若人,合当惩剿,罪拟依律。准徒三年,原赃追给失主领回。
县尹判后,即起批发解,二人叩谢而去。于是成都盗贼屏迹,而民受其泽多矣。
许典史断妇人盗鸡
严州府寿昌县典史许报国,因李三府查盘本县,迎接转县,入北门街中,闻妇骂詈。时已天晚,转衙。次早往参三府回,又闻咒骂,即驻马问曰:“咒失何物?”皂隶禀曰:“因失鸡而骂。”乃令左右捉上下十家妇女十三人进衙。许公问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