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喜取前人小品,以套版刻之,剞劂颇工,而无裨艺苑,此亦其一种也。
△《东坡养生集》十二卷(内府藏本)
国朝王如锡编。如锡字武工,江宁人。是编前有《王思任序》,则当成於前明之末,然又有康熙甲辰《邱象升序》,盖书成於崇祯中,批点行世则出象升手也。其书取苏轼诗文杂著有关於闲適颐养者,分《饮食》、《方药》、《居止》、《游览》、《服御》、《翰墨》、《妙理》、《调摄》、《利济》、《述古》、《志异》十二门。轼以文章气节雄视百代,其游戏诸作,大抵患难中有托而逃。
如锡乃惟录其小品,所谓“飞鸿翔於寥廓,而弋者索之薮泽”也。使轼仅以此见长,则轼亦一明季山人而已矣,何足以为轼乎。
△《苏诗摘律》六卷(内府藏本)
旧本题“长垣县知县无锡刘宏集注”,不详时代,惟取苏轼集七言律诗注之,潦草殊甚。
△《吕次儒集》一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吕南公撰。南公有《灌园集》,已於《永乐大典》中裒辑成编。此本乃后人采掇而成。仅《麻姑山诗》二十四首,《福山诗》一首,文三首,仍以符行中《原序》冠之。其《麻姑山诗》盖出《麻姑山志》,前有《小引》。《西江诗话》所载之《葛仙峰诗》,即在其中,而题作《上葛仙坛》,标目小异。其《钱邓州不烧楮钅强颂》一首,则自吕祖谦《宋文鉴》中录出者也。篇帙寥寥,采摭殊为寒窘。今既别编巨帙,此为废稿矣。
△《支离子集》一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一曰《竹堂集》。宋道士黄希旦撰。希旦,邵武人,一名晞,字姬仲,自号支离子。熙宁中尝召至京师,典太乙宫事。后病卒,其徒传为仙去,无可证验也。
此集为淳祐己酉九龙观道士危必升所编。后附小传云,希旦为九天弥罗真人,掌上帝章奏,语甚怪妄。其诗亦凡近无深致,不类出世有道者之言。且希旦没於熙宁甲寅,不云有诗。越一百七十五年,是集忽出於羽流,则非惟仙去之说事涉荒诞,并此集殆亦依托矣。
△《山谷刀笔》二十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宋黄庭坚撰。《庭坚全集》已著录,此乃所著尺牍也。以年为次,自初仕至馆职四卷,居忧时三卷,在黔州三卷,戎州七卷,荆渚二卷,宜州一卷,皆於《全集》中摘出别行者。然是编向有宋椠本,非后人所为。考《宋史艺文志》,杨亿亦以刀笔别行,盖当时风气有此一体云。
△《精华录》八卷(浙江鲍士恭家藏本)
旧本题宋任渊编。渊有《山谷内集注》,已著录。是集皆摘录黄庭坚诗文。
前有《渊序》,不著年月。又有朱承爵题词,称尝得其《目录》,盖宋元祐间刻版,而亡其文。心宝其名而窃病其实。久之始获旁稽载籍,缘目寻词,以还故物。
若《太史大全诗》,《宋文鉴》、《文苑英华》、《文翰类选》、《光岳英华》诸集悉掇拾无遗云云。考庭坚卒於徽宗崇宁四年乙酉。是书之选虽无年月,然称黄太史《山谷集》几万篇,尝节其略而谬注三十之一也,则成於所注《内集》后。
《内集注》中已称徽宗为徽考,鄱海许尹叙《内集注》亦称作於绍兴时。此集既刻於元祐中,何以反在其后。且《录》中诗文以本集年月核之,已有崇宁中作,何以预刻於元祐时。集中之目,亦往往与本集不合。如《夜发鄂渚晓泊汉阳亲旧携酒追送》一题,是时庭坚自武昌赴宜州贬所,故亲旧追送至於汉阳。此本割裂其文,作《汉阳亲旧追送》,则亲旧属之汉阳,“追送”字不可通矣。又用前韵《赠高子勉》一题,乃庭坚自用其韵,本集可考。此本乃作《和高子勉》,则事实全乖矣。《谢公定和二谢秋怀邀予同作》一题,有末四字,乃见倡和之意。此本无此四字,则《谢公定自和二谢》,与庭坚无关矣。甚至《双井茶诗》“人间风日不到处”四句,乃七言古诗之前半,而割为绝句,改其题曰《内直观化》。
第十一首之《竹筍初生》一绝,改其题曰《二月江南》。《修水记》一篇乃取庭坚《书幽芳亭》一篇,摘其中一段,而略增末数语。其馀窜乱,不可胜数。渊所注《内集》,年经事纬,考证详明,何以此集愦愦至此。至於所录集中不载诸诗,《西湖徙鱼和苏公》二首,乃陈师道三首之二,见《后山集》中。渊亦尝注师道诗,何以两集并收,漫无一语之订正。其《新竹》一首,乃陆游诗,题曰《东湖新竹》,见《剑南集》中,渊何以能於数十年前预见之。其为伪托,固可不攻而破。且《承爵序》既称缘目寻词,集中一题数首者,目中并无明文。云摘选某首,何以摘选者较多。又称所采之诗有《文苑英华》,乃宋太宗时宋白等奉敕编撰,所录诗文,止於唐代,何以有庭坚之作。排律之名,唐、宋、元人皆无之,旧集具存,可以覆案。至元末杨士宏所选《唐音》,始以排律标目。明初高棅选《唐诗品汇》,仍之不改,乃沿用至今。何以此本刊於宋时,已有五言排律。其为承爵依托为之,亦确凿无疑。何景明曰:“山谷《精华录》任渊选者,其所采取,多不惬人意。”王士祯曰:“《精华录》八卷,有天社任渊《自序》,《录》中取舍,未惬人意。”张宗柟亦曰:“观其录取大意,只以备体,且多阑入游戏之作,非上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