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则,皆似未见其全帙。此本为吴县惠栋所藏,盖亦希覯之笈矣。旧本与鲁訔、赵子栎所撰《杜工部年谱》合为一册,而以鲁訔一序冠於此书之前。盖以篇中有王士祯跋语,先訔而后梦弼,故编次从之。今鲁、赵二谱别入传记类中,故仍移訔序冠於谱前,以复其旧,不更载於此书焉。
△《文章精义》一卷(永乐大典本)
是书世无传本,诸家书目亦皆不载,惟《永乐大典》有之。但题曰李耆卿撰,而不著时代,亦不知耆卿何许人。考焦竑《经籍志》有李涂《文章精义》二卷,书名及李姓皆与此本相合,则耆卿或涂之字欤?载籍无徵,其为一为二,盖莫之详矣。其论文多原本《六经》,不屑屑於声律章句。而於工拙繁简之间,源流得失之辨,皆一一如别白黑,具有鉴裁。其言苏氏之文不离乎纵横,程氏之文不离乎训诂。持平之论,破除洛、蜀之门户,尤南宋人所不肯言。又世传韩文如潮,苏文如海,及春蚕作茧之说,皆习用而昧其出处。今检核斯语,亦具见於是书。
盖其初本为世所传诵,故遗文剩语,口授至今。嗣以卷帙寥寥,易於散佚,沉晦者遂数百年。今逢圣代右文,得以复见於世,亦其名言至理有不可磨灭者欤?
△《竹庄诗话》二十四卷(浙江范懋柱家天一阁藏本)
不著撰人名氏。钱曾《读书敏求记》作竹庄居士,不知何时人。遍蒐《古今诗评》、《杂录》,列其说於前,而以全首附於后,乃诗话之中绝佳者。考《宋史艺文志》有何谿汶《竹庄诗话》二十七卷,盖即此书。惟今本二十四卷,其数少异。或传写佚其三卷,或后人有所合并,或《宋史》误四为七,均未可知。
然出自宋人则无疑也。是书与蔡正孙《诗林广记》体例略同,皆名为诗评,实如总集。使观者即其所评与原诗互相考证,可以见作者之意旨,并可以见论者之是非。视他家诗话但拈一句一联而不睹其诗之首尾,或浑称某人某篇而不知其语云何者,固为胜之。惟正孙书以评列诗后,此以评列诗前,为小变耳。其所引证,如《五经诗事》、《欧公馀话》、《洪驹父诗话》、《潘子真诗话》、《桐江诗话》、《笔墨闲录》、刘次庄《乐府集》、邵公《序乐府后录》之类,今皆未见传本。而吕氏《童蒙训论诗》之语,今世所行重刊本,皆削去不载。此书所录,尚见其梗概。又此书作於宋末,所见诗集犹皆古本,如《焦仲卿妻诗》明人活字版《玉台新咏》妄增“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二句,谬传至今。实则郭茂倩、左克明两家乐府及旧本《玉台新咏》皆无之。此书亦无此二句,足相证明。即其所载习见之诗,亦有资考校也。
△《浩然斋雅谈》三卷(永乐大典本)
宋周密撰。密所著书凡数种,其《癸辛杂识》、《齐东野语》皆记宋末元初之事。《云烟过眼录》皆记书画古器,今并有刊版。其《澄怀录》、《续录》则辑清谈。《志雅堂杂钞》则博涉琐事,今惟钞本仅存,皆已别著录。《千顷堂书目》载密所著尚有《志雅堂耳目钞》及此书,而藏弆之家并无传本,惟此书散见《永乐大典》中。其书体类说部,所载实皆诗文评。今搜辑排纂,以考证经史、评论文章者为上卷,以诗话为中卷,以词话为下卷。各以类从,尚裒然成帙。密本南宋遗老,多识旧人旧事。故其所记佚篇断阕,什九为他书所不载。朱彝尊编《词综》,厉鹗编《宋诗纪事》,符曾等七人编《南宋杂事》诗,皆博采群书,号为繁富。而是书所载故实,亦皆未尝引据,则希覯可知矣。其中考证经义,如解诗“巧笑倩兮”,疑口辅当为笑靥,而不知类篇面部已有此文。解易“井谷射鲋”,以鲋为鲫,不知说文鲫字本训乌鰂,后世乃借以名鲋,罗愿《尔雅翼》辨之已明。如斯之类,於训诂皆未免稍疏。然密本词人,考证乃其旁涉,不足为讥。若其评骘诗文,则固具有根柢,非如阮阅诸人漫然蒐辑,不择精觕者也。
宋人诗话,传者如林,大抵陈陈相因,辗转援引。是书颇具鉴裁,而沉晦有年。
隐而复出,足以新艺苑之耳目,是固宜亟广其传者矣。
△《对床夜语》五卷(大理寺卿陆锡熊家藏本)
宋范晞文撰。晞文字景文,号药庄,钱塘人,太学生。咸淳丙寅,同叶李、萧规等上书劾贾似道。似道文致其泥金饰斋匾事,窜琼州。元世祖时,程钜夫荐晞文及赵孟頫於朝。孟頫应诏即出,晞文迄不受职,流寓无锡以终。是编成於景定中,皆论诗之语。其间如论曹植《七哀诗》,但知古者未拘音韵,而不能通古韵之所以然。故转以魏文帝诗押“横”字入阳部,阮籍诗押“嗟”字入歌部为疑。
论杜甫律诗拗字,谓执以为例则尽成死法。不知唐律双拗单拗,平仄相救,实有定规,非以意为出入。论古人某句本某句,而於刘湾《云南行》“妻行求死夫,父行求死子”句,不知本汉《华容夫人歌》,亦或不尽得根源。至於议王安石误以皇甫冉诗为杜诗,其说是矣。而李端《芜城怀古》诗则误执《才调集》删本指为绝句,王维《送邱为下第》诗则误以为沈佺期作。亦不能无所舛讹,其推重许浑而力排李商隐,尤非公论。然当南宋季年,诗道陵夷之日,独能排习尚之乖。
如曰四灵倡唐诗者也,就而求其工者赵紫芝也。然具眼犹以为未尽者,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