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东》、《二冬》、《三江》等标目,是元韵,非宋韵矣。其书取洪适等所集汉隶,依次编纂。又以各碑字迹异同,缕列辨析。考吾邱衍《学古编》有《合用文集品目》一门,其第七条《隶书品》中列有《隶韵》两册,“麻沙本,与《隶韵》为一副刊(案此《隶韵》谓刘球碑本《隶韵》十卷),字体不好,以其册数少,乃可常用之,故列目於此”云云,疑即此本。顾蔼吉《隶辨序》,称别有《汉隶分韵》,字既乖离,迹复丑恶。
其诋諆此书,与吾邱衍略同。然二人第以书迹笔法论耳。要其比校点画,订正舛互,亦有足资考证者。前人旧本,寸有所长,要未可竟从屏斥也。
△《六书本义》十二卷(江苏巡抚采进本)
明赵捴谦撰。捴谦原名古则,馀姚人。宋秦悼惠王之后。明初徵修《洪武正韵》,持议不协,出为中都国子监典簿,罢归。寻以荐为琼山县教谕。事迹具《明史文苑传》。焦竑《笔乘》称其字学最精,行世者惟《六书本义》及《学范》六篇。《学范》芜杂,殊无可取。是编《六书论》及《六书相生》诸图,大抵祖述郑樵之说。其《凡例》有曰:“《说文》原作五百四十部,今定为三百六十部,不能生者附各类后。”今以其说考之,若《说文》“畕”字为一部,以“畺”字为子,而捴谦则并入《田部》。《说文》“包”字为一部,以“胞匏”字为子,而捴谦则并入《勹部》。《说文》“”字为一部,以“几幽”字为子,而捴谦则并入《幺部》。凡若此类,以母生子,虽不过一二,而未尝无所生之子,与《凡例》所云不能生者不同,乃一概并之,似为未当。又若《说文》《儿部》“儿”读若人,充、兊诸字从之,与“人”字异体,而捴谦则并入《人部》。
《说文》《本部》“皋”字从本从白,而捴谦误以从白为从自,附入《自部》,则于字体尤舛。第於各部之下辨别六书之体颇为详晰,其研索亦具有苦心。故录而存之,以不没所长焉。
△《奇字韵》五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明杨慎撰。慎有《檀弓丛训》,已著录。是编标字体之稍异者,类以四声,故曰“奇字”。考六书以《说文》所载小篆为正,若卫宏、扬雄所学则别有古文奇字,以非六书偏旁所可推也。此书以“奇字”标名,而若《说文》引经,“{宀丰}其屋”,“丰”作“{宀丰}”;“克岐克嶷”,“嶷”作“<口疑>”。“静女其姝”,“姝”作“<女殳>”;“庶草繁庑”,“庑”作“无”;“天地絪缊”,作“壹”;“营营青蝇,止于樊”,“樊”作“棥”;“故源源而来”,“源源”作“謜謜”;“泣血涟如”,“涟”作“{连心}”之类:虽与今经文小异,而皆有六书偏旁可求,则正体而非奇字。且此类甚多,不胜载。如《说文》引《尚书》“嵎夷”作“嵎夷”。引《论语》“友便佞”,“便”作“谝”。
引《诗》“赫兮喧兮”,“喧”作“愃”。引《周礼》“膳膏臊”,“臊”作“鱢”。“孤乘夏篆”,“篆”作“<车川>”。引《易》“包荒用冯河”,“荒”作“┅”。引《诗》“在河之洲”,“洲”作“州”。引《易》“服牛乘马”,“服”作“牜备”。引《书》“濬畎浍,距川”,“畎浍”作“”。
引《春秋传》“<習元>岁而愒日”,“<習元>”作“忨”、“愒”作“氵歇”。引《易》“夫乾確然”,“確”作“隺”。引《春秋传》“执玉惰”,“惰”作“憜”。引《诗》“纳于凌阴,”“凌”作“”。又引《诗》“白圭之玷”,“玷”作“占刂”。引《书》“辟四门”,“辟”作“”。
异同之处,不可殚数。此书所载,殊不及十之二、三。至於“岷”之作“汶”、“祷”之作“裯”,皆假借字,而亦概列为奇字,尤属不伦。又如“蔷”字下但注一“灾”字,而不云本《盐铁论》“罕被寇蔷”,“蔷”音“灾”;“廧”字下但注一“墙”字,而不云本《管子地员篇》“行廧落”,房玄龄注为“行廧及蓠落”;“闿”字下但注一“开”字,而不云本《汉书匈奴传》“乃遣闿陵侯将兵别围车师”及“今欲与汉闿大关”颜师古注“闿与开同”;“茬”字下但注一“槎”字,而不云本《汉书货殖传》“然犹云山不茬蘗”师古注“茬,古槎字”。“闛”字下但注一“阊”字,而不云本《汉书扬雄传》“东邻昆仑,西驰闛阖”师古注“闛与阊同”:则全迷其所出。“萁”字下注“音该”,但引曹植诗,而不知《淮南子》“爨萁燧火”高诱注“萁,音该”;“氵不”字下注“音流”,但引《贾谊传》“朝廷之视端氵不平衡”,而不知考《荀子荣辱篇》“其氵不长矣”杨倞注“氵不,古流字”:则不溯其所始。
又如《冬韵》载“{容木}”字,引《说文》而不知《汉书地理志》“苍”师古曰:“,古松字”,与“{容木}”同一古今字。“贲”字下注云“古文班”,而不知《荀子强国篇》曰“如此下比周,贲溃以离上矣”杨倞注“贲读如坟”,《汉书翟方进傅》“贲丽善为星”师古曰“贲音肥”。“蝯”字下注“与猨同”,而不知《汉书李广传》又作“爰臂”,如淳曰“臂如猿臂”。其阙佚又不可枚举。盖慎充於腹笥,特就所记忆者录之,故於诸书不暇详考。
然於秦汉载籍,亦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