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不敢言也。傥传闻将败之军。人早言之。而去之。何至有败坏之事。至于败坏而后加罪。所失多矣。是以孔子称舜大智。不独好问好察。必曰隐恶扬善。盖非好问察而人不敢言。即问察而恶不为隐。犹恐善不敢言也。且用人进退之际。臣子有难言之隐。盖惧干 圣怒而见斥者意犹浅。惧激 圣心而难回者意实深。进言献纳之际。臣子又有难言之隐。盖获听则人皆翕然而归美于上者喜固深。不获听则人将哗然而归美于下者惧尤深。用人听言。着乎视听而关乎民心者至大。往往有因其用而民愈望之。因不听而民愈称之者。诚察乎此而所以得民心者可知矣。 皇上披览章奏。纤悉有误。必邀 批示。天下臣民。无不仰聪明之天亶。宵旰之勤劳。然臣以为精神之用。贵乎不纷。窃愿务其远大而舍其近小。各督抚军帅之奏。务在察其才之能否。与心之诚伪。傥有见为不能而多伪者。豫为去之。不待偾事之既见。则所保实多。且去一当去之督抚。而全省之人心皆感动。所以收人心者尤甚大也。抑臣闻明主劳于求贤。而逸于用人。故尧以不得舜为忧。舜以不得禹皋陶为忧。楚庄王见臣之不若己而有忧色。今天下才实不足。谅久在 圣鉴中。此诚可忧之事也。然莫谓天下无才也。天生才以供世用。不在上则在下。如罗泽南者。今皆知为将才矣。初则一岁贡耳。且湖南一省。有江忠源兄弟。又有罗泽南师弟。则他省可知。第少有留意人才如曾国藩骆秉章者耳。惟贤知贤。惟才爱才。 皇上尝谕令各督抚广为谘访矣。诚恐督抚有见而不能知。知而不能用者。嘉言罔伏。斯野无遗贤。是尤全赖 圣心之诚求耳。收一良将之才而人心感奋。收一良吏之才而人心尤感奋。所以收人心者又甚大也。天下以人心为主。臣之所陈皆欲得人心之大同。以冀天心之速转。见在武昌未下。而江西又复危急。向闻该二处之人。皆力与贼为仇。而近闻贼众甚多。恐从之者亦不少。此中人心转移之故。宜深思也。 列圣深仁厚泽。人心断不能遽忘。然不于此时急设法以维系之。任贼出其假仁假义以为市。则人心恐遂为所摇而难挽。伏见 宸衷渊密。不显惟德。有定静而安之神。必有能虑而得之妙。非浅识所能窥测。臣实心迫忧危。遂不禁言之难已。自顾一身。毫无可念。第念受 恩深重。无可为报。是用竭其区区之愚。敬行陈奏。是否有当。伏乞 圣鉴训示。
谨推陈致理之原疏咸丰九年
郭嵩焘
奏为挽回世运。端本 圣心。推陈致理之原事。伏见军兴以来。宵旰焦劳。日求戡定。时逾数载。未有转机。臣窃以为 皇上天也。 皇上以挽回世运为心。政事日修。人才日出。天心未有不随以转移者。所虑上下之情太格。名实之数太淆。欺罔之风。成为积习。其患不可胜言。臣请举其大端言之。天下政事。分隶部院。而总摄于军机。 皇上择部院大臣。堪以运筹决策者。俾当此任。使各竭其心思智虑。以赞襄至计。意见同异。不为嫌也。期折衷以求一是而已。自顷军机 召对。惟班次首列者。得陈奏 上前。余皆委蛇旅进。取充陪位。此非有随班例奏之条。越职言事之谴也。而积久成习。莫敢踰越。 国家大计。取决俄顷之间。又以一人独对。臣虑其无兼营之智。而多贻误之举也。军机若此。部院何莫不然。偶有持异议单衔具奏者。又辄先得处分。于是相与模棱迁就。以为和衷。政务大小。取决 上裁。使 皇上一人独任其劳。而诸臣退安于逸以苟幸无过。 皇上圣明天纵。俯视诸臣智虑悬隔。遂亦无有倚畀信任之大臣。经曰。敬大臣也。体臣也。人臣以责难于君为敬其君。人君亦以责难于臣为敬其臣。臣愿 皇上召对大臣。责令直摅意见。其间学识具备。阅历有得。及依人为俯仰者。精神意气。迥不相侔。 皇上于此。略其文而详其实。宽其小而务其大。使情意足以相通。而才自然思奋。间遇疑难。相顾唯诺。得一人謇谔其间。 圣心之权衡。必有以处此矣。臣所谓通上下之情者此也。 国家深仁厚泽二百余年。小民何所怨咨。何所愤激。而竞起从逆。实缘吏治隳坏。销磨善气。以有今日。而积习相仍。瞻徇揜护。略无变计。臣见御史纠参府州县。交督抚提讯。无不巧为开脱。天下之大。一二贪污劣迹。经科道举发。盖亦仅矣。而终无一能正其罪者。纪纲废弛。已非一日。粤西酿祸十余年。积成巨患。捻匪之起。又复似之。去岁河南山东。京控杀人纵掠巨案。辄以贿通胥吏。捕得复释。习为固然。 朝廷以名相求。曰察吏。曰安民。督抚之能以实应者。天下几人。夫祸乱初起。一州县治之有余。迨其既成。竭兵力剿之不足。要当盗贼横决之时。推求政本。仍以整饬吏治为首务。吏治不清。虽日克一城。日破一贼无益。盖地方之缓急不能筹。则此城得而彼地先失。闾阎之疾苦不能问。则前贼灭而后贼复兴。正本清源。莫要于是。至于领兵大员。屯驻地方。行至时日。距贼之远近。当贼之众寡。种种情形。皆当有成算在心。先了然于 朝廷之上。使无所张皇遁饰。乃可推求实际以责成效。间者内外臣工。相戒以 国家多故。虑增 圣心忧念。专务粉饰弥缝。无取征实。不知寇乱之起。根本欺诬。善医者首察受病之原。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