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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东槎纪略-清-姚莹-第29页

力矣。
以上五条,实为目前台营之急务,见诸施行,必有实效。然自古治法莫如治人。苟守土之官,平时廉正公明,勤于政事,不贪安逸,吾知台人必爱之如父母,畏之如神明,虽有奸宄,不敢萌心。即万一不虞,而吾以有备之兵御之,再以子弟之民助之,有不旦夕扑灭者,未之有也,又何致上廑宸衷,远烦数万大兵,耗费无限之粮饷也哉!
道光二年,督抚以前台道叶公言,欲改班兵之制。观镇军疑不能决,就莹问策,为议上之;镇军亟以为然。而叶公旋擢闽抚,面对犹及此事。上命与总督筹之。三年,赵文恪来督闽浙军,见此议,乃罢。复采其言,于台北营制有增改焉。
覆笛楼师言台湾兵事书
奉六月望后谕,以台营恶习,几有魏博牙兵之势,深虑之,集思广益,令博采舆论以闻。莹以为此不足为台地深忧,皆告者过耳。
自古治兵与治民异。盖兵者凶器,其人大率粗鲁横暴,驭之之道,惟在简、严。简者,不为苛细,责大端而已。严者,非为刻酷,信赏罚而已。夫虎、豹、犀、象,虽甚威猛,然而世有豢畜之者,驭得其道也。马、牛、犬、羊,虽甚驯弱,仆夫童子可操鞭棰而驱之,壮夫卤莽,或受蹄角之伤且死者,驭之不得其道也。市井无赖,三五群殴,其势汹汹;妇人孺子,心胆欲碎;老儒学究,向判曲直,反受诟谇而归,摇手气愤,痛骂其无良而已;道傍之人袖手,窃议短长,纷纷未已;一武夫健者奋怒叱之,二比哄然而散。台营情势亦若是而已矣。今之走告于夫子者,非妇人、老孺,则道傍袖手者也,何足以烦明厅哉。
请质言之。台湾一镇,水陆十六营,弁兵一万四千有奇,天下重镇也。兵皆调自内地督、抚、提、镇、协水陆五十八营,漳、泉兵数为多。上府各营兵弱,向皆无事;兴化一营稍黠,多不法。其最难治者,漳、泉之兵也。人素勇健,而俗好闘,自为百姓已然,何况为兵?水提、金门两标尤甚。昔人惧其桀鷔,散处而犬牙之,立意最为深远。然如械斗、娼赌,私载违禁货物,皆所不免。甚且不受本管官钤束,不听地方官申理。盖康熙、雍正之间尤甚,乾隆、嘉庆以后,屡经严治,乃稍戢。此兵刑二律所以于台地独重也。岂惟今日哉。
重法如迅雷霹雳,不可常施,常施则人侧足不安;故曰一张、一弛,文武之道。然小者可弛,而大者不可弛。小者,宿娼、聚赌、揽载违禁货物、欺虐平民之类是也。若械闘人命,不受本管官钤束,不服有司审断,则纪纲所系,必不可宥。此轻重之别也。故治兵者不可不知简、严之道。不辨轻重者不可以简,不简者不可以严,不严者不可以用威;威不足则继之以恩,恩不足则守之以信。自古名将得士力者,皆由用此。今之用兵者,大抵既不知简,又不能严。有罪而不诛则无威。将不习弁,弁不习兵,劳苦之不恤而脧削之,是求则无恩。当罚者免,当赏者吝,则无信。此所以令之不从,禁之不止也。
然则以为不足虑者有说乎?曰,有。兵之可虑而难治者,叛变耳。自古骄兵乱卒,大抵在其本乡,形势利便,易于叛变。若客兵,则有溃而无叛,其形势不便故也。魏博之牙兵,皆魏博人也,故敢屡杀逐其大将而不受代。若台兵则皆拨自内地,上游与下南不相能也,兴化与漳、泉不相能也,漳与泉复不相能也。是其在营,常有彼此顾忌之心,必不敢与将为难明矣。况其父母妻子皆在内地,行者有加饷,居者有眷米,朝廷豢养之恩甚至。设有变,父母妻子先为戮矣,岂有他哉。虽台地之民,大半漳、泉,而兵与民素有相仇之势,故百余年来有叛民而无叛兵。乃治兵者每畏之而不敢治,则将之懦也。且漳泉之人,其气易动,而不耐久,一夫倡而千百和,初不知何故,及稍知之,非有所大不愿则已懈,更盛气势以临之,鼠伏而兔脱矣。如吹猪脬然,初虽甚壮,但刺小孔即索然。此漳泉之人之情也。漳泉之兵既治,则他可高枕而卧矣。
请以近事征之。嘉庆二十四年七月,安平兵斗,死数人矣,将备理谕之不止,情恳之不息,镇军怒,整队将自郡往剿,众兵闻声而解,竟执数人分别奏诛,无敢动者。二十五年正月,郡兵群博于市,莹为台湾令,经过弗避,呵之,众皆走矣。一兵诬县役掠钱相争,莹命之跪而问之,众散兵以为将责此兵,一时群呼持械而出者数十人,欲夺犯去;县役从者将与斗,莹约止之,下舆,手以铁索絷此兵,往迎之曰:「汝敢拒捕,皆死矣」!众愕然不敢犯。乃手牵此兵,步行至镇署。众大惧,求免,不许;卒责革十数人而禁其博。自是所过,兵皆畏避。又是年九月,兴化、云霄二营兵斗,将谋夜起。诸将备仓卒戒严,莹亦夜出巡视。各营众兵,百十为群,见莹过,皆跪;好谕之曰:「吾知斗非汝意,特恐为人所劫,故自防耳;毋释仗,毋妄出,出则不直在汝,彼乘虚入矣」!众兵大喜曰:「县主爱我」!至他营,亦如之。竟夜寂然,天明罢散。观镇军切责诸将,众兵乃惧,皆叩头流血。察最狡桀者,营数人,贯耳以徇,诸军肃然。此三事,其始汹汹,几不可测,卒皆畏服不敢动。可见台之兵犹可为也。及再至台,则闻纷纷以兵横为言者,或虑有变。诘其事,大率如拿赌不服之类。将备懦弱畏事,又镇道营县不和,是以议者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