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区仍差人四五队,惟是板子稍轻而已。又将十梖溜粮倒串,串书收押,查出梖上侵吞漕粮七千
有余,俱称后司家丁等通同舞弊,已至朋侵,其后司有心,先已辞去。有一家丁系陈县信任总管,闻知侵粮事露着急,在闸上
投水而死。嗣后收书夹打备至,开出所侵甲户名下欠额,五日一比,而甲户欠额如旧。陈县投文时,每朝禀单准百,只不肯除额,益见如强盗之所为。自六月二十一日比起,依然严刑痛比粮户,上台置若罔闻。六月二十六日,太守辞印赴审。
董海防署府事,二十八日公座。七月四日府中考童生。
记事拾遗
抬遗何为而作也?余有《历年记》一书,备载身之所经,耳之所闻、目之所见者,志之详矣。然有未尽者,如风俗之盛衰
、世态之更易,古之所无者,今忽有之,昔之所弃者,今忽尚之,种种变幻,于记事之中,未免遗失。故又作此拾遗,附于记
事之末,使后人一览了然,庶几乎涉世之一助云尔。
余生于崇祯元年戊辰之秋。自一岁至十岁,尚未识人事。至十四岁,大旱年荒,白米每石价五两,豆、麦每石俱二两六钱
,百姓饿死者,上海六门,日出数百尸,此城中死者,余所目见,不知村野之间又几何也!孟子云:“野有饿莩”,又云:“
父子不相见”,可见大贤之言不谬,是时乃崇祯十四、十五年也。时尚奢华,宽衣大袖,衣长四尺,袖长二尺,袜皆大统,鞋
必浅面。男子十六岁方留发,发长披在肩上,如今时妇女无异。亦梳三把头、泛心头,发少者用髴益之,甚有发团如冰盘大者
,亦如今妇女梳妆一般。
插簪带花,将披发掳扎起,即名曰“直掳头”。二十岁外方冠。更有老童生赶未冠之队者,号曰“老扒头”。三十岁外始
戴帽。未几而鼎革。大清定鼎后,削发打辫,箭衣小袖,深鞋紧袜,幼童俱戴帽,此衣服之一变也。明季重文轻武,如吴淞总
兵官要受松江府理刑节制,谓贤否册在其掌握,以致武将不肯用命,而国家倾覆。大清政令一新,如提督、总兵等官,府、县
印官相见,用揭帖,走角门,行庭参矣,此又仕途体统之一变也。明朝人命强盗及万恶访犯,新犯死罪,皆三推六问,情真罪当,始上长枷监候。凡巡按
及巡抚、盐院、江院等宪,审录罪囚一次,截去长枷一寸,俟长枷截完方解。决囚必在冬至之前几日,因冬至后,一阳生也,
所以不决。临刑时稍有可矜可疑者,刀下留还,朝廷又差刑部官为恤刑,按临各省,必开豁几百件,甚至廿余年而未处决者。
今我朝法律,极恶大罪,俱限一年奏销,或决或处,不两载而结案,不独原差省盘驳起解之费,而承行者亦省略节造册之劳,
实为简便,此又罪囚处决之一变也。明时赋役繁重,倾家者甚多。每审役时,县公坐察院,慎重推求。一图内先要开报公正一
名,管理里役。图书一名,管理册籍并稽核田之多寡。又有总催一名,管收本区钱粮。
细布一名,管买官布解京。北运一名,管收白粮解北。收兑一名,管收本图溜粮。分催一名,管收本图白银,以答官府比
较。
总甲一名,管本图地方杂事、呈报人命强盗。塘长一名,管开河筑造及力役之征。其余谓之排年,分五年为五囤,轮年催
办细户。
更有种种差徭、杂派,如辽饷练饷、沿海城垣、烟墩寨台、桥梁马路、修筑护塘、打造战舡、制合火药、置造军器,及一
应匠班棘刺、弓箭棕麻、小夫水夫钻夫、图马槽刀、草豆青树梗木等项,每南应出银五六钱。正额钱粮,又加二三火耗,漕、
白二粮,每石二两七八钱。当役破家,业户受累,所以有空写文契,将产业送人矣。今清朝定例,北运白粮改为官收官解,细
布改为官买官解,漕粮改为官收官兑,总催白银改为自封投棋,总甲、分催、公正、图书、塘长、排年等项,悉皆裁革。此在
康熙六年,由本府太守张羽明、华亭知县李复兴各捐俸千金,仿嘉、湖事例,奏办成功也。废旧日之区图,革前日之陋习,免
诸项之苦役,禁额外之科派,任从民便,归并当差。编田五十亩为一甲,一百甲为一区,三十区为一保。概上邑分为十保,共三百区,计三万甲
户,皆称为甲首。通县归入一处完粮,旧规田在某图,则版充某图之役,同限者还可,如各限者不离县前矣。故谚云:“家有
千亩田,不离府县前。”自此一番改革,大除往日之害。正所谓政令维新,一府四县,亿万粮户及有田业者,子子孙孙俱受惠
无疆矣。故李知县死在任所,华、娄两县民,呈请上台敕为娄县城隍,塑像奉祀,千百年瞻仰靡穷。此又大反局面,亘古所无
之善政,今乃创而有之,此赋役之一大变也。至于比较钱粮,向在分催名下责成,动辄以该图计算,挂额盈百盈千,而排年办
粮入橐,置若罔闻,痛累分催血杖,使费赔纳,种种破家,各县皆然,不独我邑。今行摘比之法,但拣欠多者票拘带比。又有
挂比之法,摘出票拘之户,临限完多者亦免比。一限之内、一保之中,应责者不过百人而已。简便不烦,此又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