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湜自左补阙拜殿中侍御史,至止之日,其构适就。盖自武氏称制。告密之法炽,罗织之经行,日杀无辜,如对羊豕。其后周兴、侯思止、来俊臣之徒相继付诛,用刑稍平,而岁系台狱者犹以千计。于是执法之吏,于狱旁作精舍,假佛法以忏之。虽云导人作善逭灾,亦痛逝者之含冤地下,不得已而为资其冥福也。(《潜研堂金石文跋尾》。)碑高四尺一寸,广三尺七寸三分,十八行,行三十字,隶书。额题‘御史台精舍碑’六字,篆书。在西安府学。碑阴高二尺七寸,广二尺五寸,三十一行,分作三截书,每截字数自十二至三十三不等,其两侧,一五行,行五十七字;一六行,行六十字,各不等,正书。按碑题御史台精舍,《长安志》载皇城承天门街之西,第六横街之北御史台。元和四年,御史台佛舍火,罚直御史李膺一季俸料,此佛舍似即碑所谓精舍也。文为中书令崔湜任殿中侍御史日所纂。湜之宫中书令在先天元年八月,其任殿中侍御史以修《三教珠英》得迁在神龙以前,其罢中书令流窦州在开元元年七月,行至荆州赐死。此碑立于开元十一年,距其纂文之日又十九年,不知何因而追书其文以刻石也。书碑者梁升卿,《唐书》附《韦抗传》,工八分书,历广州都督。碑阴题名上截凡侍御史并内供奉一百二十二人、殿中侍御史并内供奉四百九十七人,下截及左右棱不书官位者一百十九人,中间搀入‘郑韬会二十七日寓直’一行,左侧题一百三十三人,右侧题侍御史兼殿中一百三十八人,碑额题监察御史四十二人,碑阴额题知杂事御史五十一人,而知杂事御史之下有云白天宝元载已后,则非开元十一年一时所刻矣。揣其情,当由御史台官因崔湜为中书令,追书湜之文,欲刻台中而未果,至开元十一年始为刻石,距湜之死又十一年矣。碑阴题名重复,自再见以至三见四见者,不一而足,或因前后屡任则屡书之,然亦不尽符合者,今撮举数人与两《唐书》传考之,如额真卿再见,传云:开元中举进士,四命为监察御史,迁殿中侍御史,转侍御史。据碑侍御史内不列真卿名,殿中侍御史及知杂侍御史有之。苗晋卿三见,传载进士擢第,由万年县尉迁侍御史,此后不云再任御史。王维三见,传云:开元九年进士,历监察御史。后亦不云再任。杨慎矜再见,传云:开元中拜监察御史,丁父忧。二十六年,服阕,累迁侍御史,授大理评事摄监察御史。数年,又专知杂事。天宝二年,权判御史中丞。是不止于再任矣。余如鲜于仲通、揭孤通理、李彦超、苗廷嗣、徐履道、王翼、张利贞、达奚珣皆再见,赵广微三见,李彦允四见,皆无传可考,无从定其合否。大抵此碑出于吏胥工人之手,殆不足深据也。题名中凡单名者,姓下阙一格书,令与二名者齐,此例始见于此。(《金石萃编》。)
●附录二
○序
题名刻石,大抵于汉世,汉碑中往往以门生故吏姓名题于碑阴。至唐人则多列职官衔,如御史台精舍、郎官石柱之等甚多,虽与门生故吏有闲,然后之论世者,犹得藉以考见,如司马温公所谓某也忠、某也诈、某也直、某也曲。以视汉碑之出钱或数百、或数千,群然大书深刻于石者,其轻重又何如哉。御史台精舍、郎官石柱二刻,在今西安府学宫,向见帖估持来本多阙而不全。予友钱塘赵君洛生笃嗜金石,雅有欧赵之癖,往游关中,蒐汉唐诸碑碣,虽单行只字,不肯放过。经数年始归,箧中之富,浙东西收藏家莫之能过也。闲以所录二刻本见眎,乃其手拓之全碑。予反覆谛观,所列姓名,较子函、亭林、竹坨辈所见多十三、四,盖诸家所据以考证者,大抵皆工人拓本,故往往遗漏不全,安能如洛生亲至碑下,手摹其文而一字不遗者乎。是编非特可补碑刻之阙,即自唐初至于宣宗之世,上下二百余年,三院诸司姓名爵秩举班班可考,其有裨于史传,岂小补之哉。洛生问序于予,因为述其大略如此。嗟乎!洛生一布衣祭酒诸生耳,短衣匹马,日往来荒祠丛冢之间,披荆榛,剜苔藓,甚或临不测之险,蹈无人之境,狐狸肃于前、虎豹蹑其后而不顾,其用心可谓勤矣。今年春,念其堂上,遂俶装归赴秋试,又不得志于有司,洛生故恰然也。昔欧阳子有言,物常聚于所好而散于所不好,颇有其力而不好与好之而无其力者,胥不足以与此。以洛生年力之富,性嗜之专,世不乏好古有力之贤,安知不更有以资之使遍历山川,探奇抉奥,悉索宇内罕见之碑,续成欧赵未著之录,而予更将援笔以引其端,则是编者虽谓之嚆矢可矣。
乾隆丙午腊月既望,海昌吴骞序。
○御史台精舍碑题名(钱塘赵魏洛生手录)
碑在西安府学文八分书题名楷书
◎侍御史并内供奉
卢怀慎 郑愔 贾虚舟 李福业 张守洁 张行岌 张思义 杨虚受 冉祖雍崔日用 王践睦 田贞干 李忄曳 王志愔 崔琬 姚绍之 李朝隐 孟温礼李详 姬处逊 靳恒 崔宣道 杨茂谦 袁从之 宋庭璘 薛昭 黄守礼 倪若水裴观 崔皎 崔宣 张损之 韦虚心 蒋钦绪 杨孚 常彦晖 潘好礼 崔涖张晖 洪子舆 慕容珣 齐处冲 任正名 李怀让 赵履冲 王上客 褚璆刘嘉言 霍庭玉 艾敬直 王旭 康漼 杨瑒 吴 崔希乔 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