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人曰:“实告汝,我徐庶也。小道土二十一世前为刘豫州部下小校,我念其樊城之役颇有战功,故来救之。与汝何缘,而欲强留我也?”徐步而去。老道士疾走追之,终不能及,数十步外,遂失所在。
郭汾阳王墓被掘
同治元年,关中回寇蜂起,屠戮之惨,甚于粤寇。是的,督师大臣胜保由豫入陕,其随员洪观察贞谦过华阴,曾呼一整容匠,问以汾阳王后人如何?其人怃然曰:“我即郭姓,汾阳王后裔也。从前合族有十余家,皆零落不振,无读书者。今遇此大变,存者无几矣。乡人以惨遭茶毒,无所泄愤,则群哗曰:‘始引回人入中国者,是汾阳王之咎也。’乃相率往掘王墓,其中羌无所有,惟得古剑一柄,亦已幽黯朽折矣。今虽稍加修葺,竟无力能复旧观。”感晞不已。洪观察为余述之如此。余谓汾阳王虽借回纥兵复两都,然回纥之入中国,实不始于汾阳。且回回与回纥又是两种,乡愚无知,偶闻谰语,信为实然,一唱百和,且奋其愤毒之气,何所不至?当时,虽其子孙不能御,官法不能禁也。而自唐迄今已逾千年,则墓中一无所有,亦理之固然,无足怪云。
桃花夫人示梦
湖南郡县往往有桃花夫人庙,盖祀春秋时息妫也。长沙某生,偶因游山,借宿古庙,视其额则桃花夫人。默念:息妫不能殉夫,隐忍事仇,为生二子,纵使终身不言,无补于其失节,而况其未尝无言也,此等淫祠,安得起狄梁公而毁之?是夕,某生梦夫人遣使召之,至殿上,夫人服饰古雅,环佩穋然,南面高坐,侍女十余人植立两旁。某生窃视,夫人端丽无匹,而懔若冰霜,谓某生曰:“《春秋左氏传》一书纪事失实,或因传闻稍误,而毁人名节者甚多,汝知之乎?即如我从息侯入楚,不甘受辱,自杀以殉,志节瞰然,可表天日。其始而守身如玉,幽饿空宫。继而徐遭诱胁,屈志为楚夫人。生有二子者,乃我之侄也。左氏不考其详,而混我姑侄为一人,俾我受千古之讥评,岂不冤哉!又如左氏所称卫宣公烝于夷姜,晋献公烝于齐姜,后人辩之,以为夷姜、齐姜实宣公、献公之夫人,其说甚为确凿。此等烝淫大恶,岂可轻诬古人?又如僖公十五年传,晋惠公燕于贾君。注者以为贾君即献公之妃贾女也,其人是矣。然所谓烝者,则又有讹谬焉。夫献公初娶于贾为元妃,齐姜乃其次妃,其入宫在贾女之后。
贾女甚美而贤,与卫庄姜相仿佛。厥后献公既得骊姬,立为夫人,乃幽贾女于宫中,然其初实晋之小君也,故称之曰贾君。
当惠公入立之时,贾君年已七十左右。秦穆姬念其嫡母之幽忱孤苦,故属惠公善视之。孰知惠公并不加礼,复逼淫其侍婢,致令贾君愤郁而卒,穆姬所以怨之也。然竞曰燕子贾君,则诬贾君甚矣。又如楚平王为太子建聘妇于秦,曰伯嬴,容德甚美,王乃自娶之。此在王为惭德,而非秦女之罪也。厥后吴人入郢,以班处宫夫人,伯嬴独能闭门白守,称说礼义,俾吴王惭而退舍。秦亦以其女之故,发兵救楚,卒复楚国。
是夫人既有功于社稷,而贞毅明达,葆全节于危难之中,实巾帼中所罕觏,宜其能生昭王为中兴之令辟也。左氏不着一字,使如此贤媛几至湮没,亦其疏漏之失也。凡吾所述,子之博雅,自能知之。吾所以复言之者,欲子转告世人,俾知书之不可尽信也。大抵以一人之才智,纂二百余年数十国之事,岂能一无舛误。然被其诬者,则奇冤莫白矣。此左氏晚年所以有失明之罚也。”夫人举袖一挥,某生遽醒。归而检《列女贞顺传》曰:“楚伐息,破之,虏其君,使守门将妻其夫人而纳之于宫。楚王出游,夫人遂出宫,见息君曰:‘人生要一死而已,妾终不以一身更贰醮,生离于地上,岂如死归于地下哉?’乃作诗曰:‘谷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皎日。’遂自杀,息君亦自杀。楚王贤其夫人守节有义,以诸侯礼合葬之。
君子谓夫人说于行善,故序之于诗。”某生因思刘向博极群书,其言必有根据,何以与《左传》相凿枘?今知为姑侄二人之事,则疑义涣然矣。盖古者诸侯一娶九女,息夫人虽死,而其娣侄未必能俱死,人但知为楚夫人者亦号息妫,而不知其截然两人也。若息夫人之贞固不二,则庙食千秋宜矣。又楚平伯嬴亦列于《贞顺传》,曰:“伯嬴者,平王夫人,昭王之母也。
吴入郢,昭王亡,吴王阖闾尽妻其后宫,次至伯嬴。伯嬴持刃曰;‘君王弃仪表之行,纵乱亡之欲,犯诛绝之事,何以行令训民?妾闻生而辱不若死而荣,妾若有淫端,则无以生世。一举而两辱,妾以死守之,不敢承命。’吴王惭,遂退舍。伯赢与其保阿闭永巷门三旬,秦救至,昭王复矣。君子谓伯嬴勇而精一。”某生因思夫人之言,与此传适相吻合。又检《春秋大事表》,于卫夷姜、晋齐姜论之颇详。玩夫人之言,似已知有此书矣。淮贾君之事,无书可考,后读《史记.晋世家》云,自献公为太子时,重耳固已成人矣。献公二十二年,重耳年四十三,出奔狄国。某生始憬然悟曰:“重耳在鲁僖公四年,年已四十有三。申生乃重耳之兄,秦穆姬又其女兄,则其母齐姜年必在六十以外。贾君乃献公初娶之夫人,其年又当长于齐姜。惠公入国,在鲁僖公九年,则贾君年在七十左右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