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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旧京琐记--夏仁虎-第12页

,秦乃忘押心韵,竟得上选。后经磨勘,上谓状元有无心之作,主司无有目之人。“无心状元”与“闾面榜眼”可谓有偶矣。
向来殿试惟重楷法款式。自甲午丧师,举国愤慨。乙未会试,四川骆成骧殿撰,首用“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之语,扫除向来颂扬忌讳积习,阅卷大臣传观称叹,然不敢置鼎甲。进呈时列之第九,德宗独喜其忠愤抗直,拔之第一,异数也。然亦终不得大用。光绪癸卯,张文襄以鄂督述职入都,特派阅卷故事,唯阮文达元以滇督赴都,兆武襄惠以定边将军凯旋,均被此命。故文襄有纪恩诗云“阮文兆武吾何敢,忠孝专求郑毅夫”之句。
光绪癸卯,考各省试差,南、贵州二省以道远最先点放。是年,南正考为李哲明,副为刘彭年。贵州正考为张星吉,副为吴庆坻。合四人之名为“明年吉庆”四字。盖次年值孝钦七旬万寿,枢臣特弄此巧狯以为媚兹,然以抡才大典而事近于游戏,亦当轴之失措也。
光绪一朝,所取状元皆不得意。陈冕早逝。黄思永以无罪陷狱,昭雪后亦不得大用。赵以ぁ、刘福姚、骆成骧皆偃蹇终身,并不得开坊晋一阶。夏同龢、刘春霖、王寿彭皆俯首入学堂而充生徒。夏复游学东洋,毕业亦竟不用。张建勋、吴鲁得外放提学使已为多幸,然与捐纳之候补道其升途正相似耳。唯张謇以经营实业起家,以视先代鼎甲由清贵而直跻清要,盖不可以道里计。殆科举将废之先兆欤?
光绪晚年,有经济特科之试,盖等子清盛时之博学鸿词。由三品上京堂及各督抚保荐,不拘资格,考取第一名为梁士诒。或有谮之孝钦者曰:“此人粤籍而梁姓,盖康有为之弟子而梁启超之兄弟也。”孝钦甚怒,梁闻而逃之香港。
科举既废之后,湖南王壬秋运年已七十矣,忽被荐入都,特赏检讨。同时出洋游学生毕业回国者方与考试,有牙科徐景文者亦得授馆职。壬秋戏为诗云:“愧无齿录称前辈,幸有牙科步后尘。”其语甚趣,此殆词林佳话之尾声也。
●卷七
◎时变
时无变也,变于人心而已。清自洪、杨事平而疑忌汉族之心转甚,盖其入主中国以来,戡定四方皆以亲王、贝勒为大将军或经略。粤乱之起,赛尚阿、向荣、和春相继败绩,乃不得已而用曾、左、李,卒成中兴之功。然朝廷疑畏之心益起,湘乡一门鼎盛,被忌尤甚,观于文正末年之惴惴寅畏可见也。夫以向来之藐视汉族者一变而为疑忌,则君臣之局变矣。文宗以来,天下骚然。孝钦以一妇人诛端华、肃顺,以清心腹之患,用曾、左、李以成中兴之绩,功亦伟矣。然大乱既平,由祗惧而入侈泰,事娱乐而忘边备,以致甲午之败。因畏外而仇外,再致庚子之乱。流离西幸,卒赖数汉大臣,保东南,成和议,迎驾回京。痛定思痛,彼时似有复兴之望,未几而淡忘焉。保持权势,宵小中之,而宫闱之局变矣。再世无储,旁枝入继,恭、醇互长于光绪之初,宗族、家人并乱于光、宣之际。各树私党,互为倾轧,而执政之局变矣。新署立,而用人之资破,卑微新进,皆有出位之思。都城乱而抢掠之风行,贫苦市民遂起搀和之想(搀和,义见下),则臣民之局变矣。总此诸因,造成时局,故谓时变由人心也。
旧都东西两门曰崇文、宣武。按明绪亡于崇祯,易相五十余,卒不获一良弼,其祸实肇于文。清社亡于宣统,练兵二十四镇,终不得一干城,其败实由于武。若有先机焉。
光绪乙酉、丙戌间,京畿谣言四起,兵部侍郎王文锦精天文、术数之学,密奏宫中,谓将有西狩之事,于是修仪銮殿以居焉。移跸西苑,以厌谣谶,然终不能已。庚子之行,谣谶之兴往往而应,自古有之。然不能修德以转天心而转兴土木,历史末季,盖如出一辙也。甲午六月十五日夜大雷雨,以风大,木斯拔,大清、天安、端午、太和诸门,其振皆折而为两,宫树抱合围者纵横偃仆,为北京向来未有之风灾。
己丑十二月,太和门灾起午刻,迄酉始渐息。举市惊惶奔走,赤焰摩空,凝结不散,遥望亭亭如盖。次年值孝钦七旬万寿,复修不及,则由棚匠扎一假牌楼将事焉。
庚戌二月某日,自燕至汴千余里,一夜阴雨,晓起则树木皆晶莹如玉如玻璃,风摇之,一片金戈铁马声。按此名木甲,相传为兵戈之兆。又曰木架,俗云“木有架,达官怕”。辛亥七月,市中喧传太白经天。按汉书五行志:太白晓出为启明,昼见为经天。太白经天,天下革,民更王。十月某日午刻,日之两旁有白气两团,又有白气二道贯日而过,余盖亲见之。按五行志谓之日生珥,又曰白虹贯日。此在科学上之理论不过蒙气之变征,然适当其时,遂成灾异矣。
庚子,两宫仓卒西行,乘舆不及备,德宗著黑纱长衫,孝钦、孝定均白葛衣,装束如民家,乘破骡车以出。至怀来,县令吴永固,曾惠敏之婿也,奔迎于境,进食焉。其夫人新逝,所遗衣服,进两宫而御之,始得具汤沐。孝钦感之,即日得旨擢道员,随扈西行。
贯市李者以标局起家,固素丰,颇驰名于北方。两官过,迎而进食,甚具备。命其子侄随扈以西,各予五品官。殆亦等子滹沱麦饭矣。
珍妃不为孝钦所悦,既贬长门,庚子变起,孝钦仓卒召之出,推入古井,命宫监推垣一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