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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旧京琐记--夏仁虎-第17页

皆能识字,亦彬彬有礼衷。
药肆有专售秘制一种,传之数百年成钜室者,其可数者如酱坊胡同之庄氏独脚莲、土儿胡同同德堂之万应膏、观音寺雅观斋之回春丹、鹿犄角胡同雷万春之鹿角胶,皆以致富。此外熟药铺则菜市口之西鹤年堂、大栅栏之同仁堂,每年所作膏丹行之各省,亦至钜万。酒肆之钜者曰饭庄,皆以堂名,如庆寿、同丰之类是也。人家有喜庆事,则筵席、铺陈、戏剧一切包办,莫不如意。其下者曰园、馆、楼、居,为随意宴集之所。宴毕皆记之账,并可于柜上借钱为游资,亦弗靳也。三节始归所欠,然非至年节索亦弗急。
南人固嗜饮食,打磨厂之口内有三胜馆者以吴菜著名。云有苏人吴润生阁读,善烹调,恒自执爨,于是所作之肴曰吴菜。余尝试,殊可口。庚子后,遂收歇矣。
土大夫好集于半截胡同之广和居,张文襄在京提倡最力,其著名者为蒸山药。曰潘鱼者,出自潘炳年。曰曾鱼,创自曾侯。曰吴鱼片,始自吴润生。又有肉市之正阳楼,以善切羊肉名,片薄如纸,无一不完整。蟹亦有名,蟹自胜芳来,先经正阳楼之挑选始上市,故独佳,然价亦倍常。城内缸瓦市有沙锅居者,专市豚肉,肆中桌椅皆白木,洗涤甚洁,旗下人喜食于此。
月胜斋者以售酱羊肉出名,能装匣远赉,经数月而味不变。铺在户部街,左右皆官署,此斋独立于中者数十年竟不以公用征收之,当时官厅犹重民权也。
曰二荤馆者率为平民裹腹之地,其食品不离豚鸡,无烹鲜者。其中佼佼者为煤市街之百景楼,价廉而物美,但客座嘈杂耳。
清时土木工多。殿廷曰“钦工”,陵寝曰“陵工”,官署城垣曰“官工”。或由钦派,或属工部,或隶内府。一工程出,而主者之家、木厂商人鹿集。其弊也,数成到工,即为核实。内城宅第,其曾管工程者多为木厂报效也,木厂商之富实为都人所艳羡。有探子雷者(探子,京语即打样之意),年最久,盖始于清初,长子孙者数百年。又有山子张者,以堆山石著名,皆属于木厂厂商之包工也。先用最低价以取得之,然后以续估取盈,续估过于原估往往数倍,谚谓“十包九不尽”云。
京师瓦木工人多京东之深、蓟州人,其规约颇严,凡属工徒皆有会馆,其总会曰九皇。九皇诞日,例得休假,名曰关工。剧园饭馆,坑谷为满,统名之五黄八作。工人值阴雨停工,名曰“挂兑”。
质铺,九城凡百余家,取息率在二分以上,钜值者亦得议减。业此有名者曰白某、娄某,一人恒管多处,曰总管。庚子之变,贫民相率而抢质肆,贫家妇女亦与焉。洋兵禁之,弗止,则枪杀抢匪,而裸其妇女以辱之。未被抢者,仅一家有半耳。质肆岁以正月查其满期之货,估衣行咸往购取,谓之号货。
皮货估衣集于前门东之珠市口以迄打磨厂,其曰东大市者为估衣陈列之地,晓集午散,诈伪百出。皮衣糟朽者以纸或布贴其革表而出之,曰“贴膏药”。同行议价,互以手握于袖中示意焉。
木器亦集于东大市,率为旧式,檀梨硬木往往而有,皆旧家所售也。其在东、西四牌楼者曰嫁装铺,并箱厨奁具,亦备硬木,率为染色伪品。
酒行在崇文门外,向来为二十家,皆领有商帖者,凡京东、西烧锅所出之酒皆集于是。近日凋零,不及十家矣。崇关酒税重,故私酒之贩亦夥,百出其技,至有以妇女行之,用猪脬灌满藏于私处者。其售绍兴酒者曰“京庄”,别有南酒铺,不在酒行之例。
京师工艺之巧盖萃南北之精英而成之,历代帝都,四方筐篚之贡梯航并至,有所取法。又召集各省巧技匠师为之师资,故由内府传及民间,成风尚矣。
南纸铺并集于琉璃厂。昔以松竹斋为巨擘,纸张外兼及文玩骨董。厥后清秘阁起而代之,自余诸家皆为后起。制造之工,染色雕花精洁而雅致,至于官文书之款式、试卷之光洁,皆非外省所及。詹大有、胡开文之墨,贺莲青、事玉田之笔,陈寅生之刻铜,周全盛之折扇,虽各设专铺,南纸铺皆为代销,书画家之笔单亦备在。昔科举时称极盛,科举停后渐凋零矣。
市间花事,城外旧集于崇外之花市、宣外之土地庙,城中则东为隆福寺,西为护国寺。士夫公退,驱车过访,自选名葩,诚为韵事。昔有南花园者,盖清初取四方所贡之名花异卉悉置于是,而征各省之花佣收养之,又称汉花园,在今大学堂,已夷为民居矣。南京人在北京执工商业者曰“缎庄”,凡靴帽之材皆聚于此。初仅三家,所居在打磨厂之三义店。曰“扇庄”,亦祗二家,曰周全盛、曾万聚。曰“羊角灯店”,惟吴姓者一家。昔日玻璃未盛行,宫中用之以防火患。曰“刻字铺”与“眼镜铺”,其工人皆籍金陵,聚处琉璃厂,今犹世其业。又有织工,昔内府设绮华馆,聚南方工人教织于中,江宁织造选送以为教习。又织绒毡者亦南京人,能以金线夹绒织之,璀璨耀目。昔黄慎之创工艺局曾访得之,惜其工费太钜,不克推广,此艺遂成广陵散矣。今缎、扇、羊灯之业皆废,而一般工人亦于此长子孙,成土著矣。
商会之设始于光绪三十年,时余官商曹,承乏其事。北京商人初不知此为何事,甚且谓将敛捐,疑畏不敢前。余乃就所居厅事,月再召集,诱掖奖劝者,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