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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清朝前纪--孟森-第13页

。成化二年,明廷遣都督武忠往谕,并诘私通朝鲜虚实。董山力自白。更责以朝贡久废,促其来京。董山傲然从入朝。既陛见,顿首谢罪。及赴礼部宴,即呵斥己之从者,语甚,又褫庖人之铜牌。既而行颁赏礼,自请素蟒衣、玉带、金帽之类,不一而足。朝廷皆曲予之,意示怀柔。而边警仍不息。顷之董山求归,抵广宁驿舍,忽有命羁之。旋置之法。时在成化三年春。董山从者,咸被流于广西、福建等处。建州以此深怨明廷。既谓董山之死,罪状不明。又素崇拜董山之为人,并愿戴其子为复仇计。由是边患益亟。董山之子名脱罗,则《清实录》所谓充善长子妥罗者也。董山被戮之年,明廷并大举伐建州。即前篇所纪成化三年之役。
黄道周《建夷考》:“正统时,建州卫指挥董山,煽诱北虏入寇,杀掠不绝。景泰中,巡抚王,遣使招谕。稍归所掠。复款关。后以赏赐太俭失望,董山纠毛怜、海西诸夷,盗边无虚月。成化二年,遣都督武患往谕,檄致董山羁广宁,寻诛之。命都御史李秉、靖虏将军赵辅,督师三道入捣其巢。夷稍创,始乞款贡。”
《明史 朝鲜传》:“正统七年五月,谕衤曰:‘鸭绿江一带,东宁等卫,密迩王境,中多细人,逃至王国,或被国人诱胁去者,无问汉人、女直,至即解京。’初,瓦剌密令女直诸部,诱朝鲜使背中国,朝鲜拒之,白其事于朝。帝嘉其忠,敕奖之。并赐彩币。”云云。是时边禁严,建州即有犯边意,亦受自瓦剌,供其指使耳。又正统十三年冬,命使调发朝鲜,及野人女直兵会辽东,征北寇。时英宗北狩,成阝王即位,遣官颁诏于其国。景泰元年……夏,衤卒,赐吊祭,谥庄惠,封子向为国王。会辽东奏报:“开原、沈阳,有寇入境,掠人畜。系建州海西野人女直头目李满住等为响导。”因谕向,相为犄角截杀之云云。此为女直公然寇边之事实。《建夷考》中归罪董山,不言李满住,当得其实。
稻叶岩吉《蒙古满洲历史地理》第七卷:“正统十四年,土木之变,辽东亦致纷乱。兀良哈三卫,来自西北,寇辽河流域。女真自东北,屡犯辽阳之东边。东边被害,当自此始……都御史王翱,在辽东时,曾遣官至彼等部内,收回被掠男女。其间建州女真,逐渐繁盛,辽东被害益深。成化三年,明遂出兵,讨建州女直焉。”云云。按王翱在辽时,据《明史》本传:“正统七年冬,提督辽东军务……景泰三年召还。则遣官招谕,收回所掠。”事必在景泰初年。而《建夷考》之所谓巡抚王,即王翱也。稻叶叙述之文,未能逐句指其所出。要其据《实录》为大宗,旁及私家纪述数种,与《明史》及《建夷考》一一相合,自极可信。
《朝鲜传》又言:“景泰二年冬,以建州头目潜与朝鲜通,戒向绝其使……天顺三年,边将奏有建州三卫都督,私与朝鲜结,恐为中国患。固敕柔毋作不靖贻后悔。柔疏辨,复谕曰:‘宣德正统年间,以王国与彼,互相侵掠,敕解怨息兵。初不令交通给赏授官也。彼既受朝廷官职,王又加之,是与朝廷抗也。王素秉礼义,何尔文过饰非?后宜绝私交,以全令誉。’”云云。稻叶氏《清朝全史》第四节五:“董山为左卫,故都督猛哥帖木儿遗子,与叔凡察争卫印,遂使明廷颁新印焉。其为人虽不可详知,要其由干斡河谷地,觅李满住部族而来归。其时皇皇如丧家之狗。然董山既出,乃一跃而骤跻群酋之上,强求明廷,兼领建州卫及右卫之都督。又知徒与朝鲜启衅为非计,乃亲赴半岛朝廷。朝鲜亦以见愠于彼为不利,假彼以中枢院使之制书,授为正宪大夫。彼之手腕,可想见其不凡。”云云。此出于稻叶之叙述,必有所本。据此则《朝鲜传》之称建州三卫都督,恐即系董山一人所求之明廷而得之兼职矣。
《朝鲜传》:“天顺四年,复谕柔曰:“王奏毛怜卫都督郎卜儿哈通谋煽乱,已置之法。夫法止可行于国中,岂得加于邻境?郎卜儿哈有罪,宜奏朝廷区处。今辄行杀害,何怪其子阿比车之思复仇也?闻阿比车之母尚在,宜急送辽东都司,令阿比车领回,以解仇怨。’五年,建州卫野人至义州杀掠。柔奏乞朝命还所掠。兵部议:‘朝鲜先尝诱杀郎卜儿哈,继又诱致都指挥兀克,纵兵掠其家属。今野人实系复仇。宜谕朝鲜,寇盗之来,皆自取。惟守法安分,庶弭边衅。’从之。”
《清朝全史》第六节一:“建州女直得名酋董山,富强日进,寇掠亦因以日繁。辽东之困惫,事实毕露。惟赖以中央政府之威仪,示怀柔之一法而已。天顺三年之春,辽东有词以诘责建州者,惟董山受朝鲜中枢院制书授为正宪大夫之一说,盖其罪状为私通。在建州亦以此一事,深恐明廷知之。当时辽东巡抚之报告,谓建州与朝鲜相结谋叛。明廷特遣锦衣译者某,往建州诘其虚实。董山力自剖白。明使乃促其入朝,责以久废之职贡。董山从之。彼其意,直谓轻身以往,汉儿其奈我何?骄蹇之态如此。何乔远记事云:‘董山等悔罪来朝,朝廷责之,皆顿首谢。及赴礼部赐宴,辄于指挥其部下之时,出谩骂之语,褫厨人之铜牌。给赐时,又自行要请素蟒衣、玉带、金帽之类,不一而足。朝廷皆给之。’云云。董山之目无王法可想。当是时,明廷以为羁縻此僚,建州必可弭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