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来谒。午刻至嵩阳别业已卯科公请余绶屏、李木斋二同年,酉刻始散,赶西城归。梅叟来夜谈。儿妇于亥正三刻生男,是为吾第三孙。十馀年来,妇孺平安,子孙繁衍,实叨天地祖宗之祐,凉薄曷足当之!唯有一心为善,竭力救人,仰报福贶耳。昨日恭上隆裕皇太后徽号,毓鼎蒙恩加一级(文官四品以上,武官三品以上)。
初五日晴。刘嗣伯来畅谈,谓今日时势,非建立藩镇不能存中国,中国存而满洲国家自立拱卫不拔之基。余素蓄此见,乃为嗣伯道破。而今之政府,偏以中央集权为得计,举疆吏之兵权财权而尽收之。不观夫象棋乎?对面者出全力以将军(棋家用于取其帅谓之将军。
将读平声)。将子既亡,虽有车、马、炮、兵,举归无用矣。余又尝谓谘议自治,务张民权,是策也,利用中国,而大不利于满洲政府。东洋留学生群倡自治,将以行其排满革命之政策也。满洲政府乃亦从而主之曰自治,曰自治,斯亦奇矣。未刻,率起居注司员公祭孙文正公。
祭毕,诸君觞余于宗显堂。傍晚,在大德通暂坐。戌刻赴杨味云、翰西昆仲六国饭店之约。
初六日晴。宝震生日。小孩洗三。午后诣史馆。车中携《宋四朝名臣言行续录》,乃李幼武编辑,看赵忠简一卷。多载高宗自述之辞,忠简从而颂扬将顺之。此与忠简言行何涉?载之适形其谀(他卷谱多如此。君骄臣谄,气象殊不佳)。精粹不及朱子前编远甚(不著所采书名,亦是一失)。梅叟以三绝句相贺,次韵酬之。
初七日晴。和暖大似南方。姚石荃来作半日谈。午后修改《滇志》景东、蒙化二厅。
傍晚至东兴居赴亚蘧约。散后在大德通与石荃、朗轩、亚蘧剧谈。石荃述泰州学派及长清惨祸始末甚详(别记),因论时事,余谓古今来千变万化之局,皆在《资治通鉴》一书,而《唐纪》为尤要。宰相能贯通此书,其经纶手段必有异人处。
初八日阴,大风。宝惠生日。巳初刻谒振贝子畅谈。又谒元和师相,商拟募赈公电(江南北水灾)。饭后诣讲习馆,头晕困倦,归卧一时半。看《宋史纪事》卷三十一、二、三。
初九日晴。午刻至福全馆赴梅叟之约,与陶斋畅叙。人皆谓馆肴甲于京师,不虚也。
看《宋史纪事》卷三十四、三十五。夜,作字颇多。余尝爱司空表圣“棋声花院闭”句。院宇寂静,闻声而知室中有人。意境至为微妙。东坡乃衍为四言诗云:“五老峰前,白鹤遗趾。
长松荫庭,风日清美。我时独游,不逢一士。谁与棋者,户外屦二。不闻人声,时闻落子。”
清幽静妙,真得味外之味。然总不如项斯诗句云:“蒸茗气从茅舍出,缫丝声隔竹篱闻。”外面不见一人,其中却藏无数人。用意之幻,至于如此。
初十日晴。冬至节。未刻陆掌院莅讲习馆,余往支应。酉刻直隶同乡公请陈筱帅(主人只三四品以上),借座徐菊老东四牌楼五条新宅。余所言公事为水利局、农工学会、医学会;私事为宝惠北洋督练差。夜归月色甚佳。
十一日晴。午后访杨少泉,祝吴雅初生日。看《宋史纪事》三十六、三十七(安石变法)。灯下作复季申四兄书,托林勋甫带。
十二日晴。会客甚劳。未刻至宗显堂赴黄少霁之约。酉刻至湖广馆赴荣锦堂之约。买明刻《世说新语鼓吹》(凌濛初刻),因世所行皆王元美删补本,特取足本刻之,上方并载各家评注。余以其旧本收之。
十三日晴。午刻诣史馆。未刻诣讲习馆。宝骏生日。
十四日晴。巳刻政伯前辈来,偕谒陆掌院,面陈讲习馆公事。至灵清宫为林勋甫送行,未晤。澜笙六太爷来作半日谈。傍晚出城至授经宅赴陈松山前辈、王口口同年展览会之约。
诸君各以所得旧书互赏。余亦携亭林辑录《修文备史》钞本夸示诸君,咸赞羡不置。授经新得元刻《道园诗稿》,只三册,费银壹百两。书虽精,价亦昂矣。归途月色皎如。宝瑞臣携宋游丞相(似)所藏《兰亭》三种,一,五字未损本;一,桂林本;一,续时发本。原系十种题签,以十天干别之,今只存此三种,第一种最旧,续本毡蜡最精(续名觱,甚新奇。取《诗》“一之日觱发”为字)。游忠宣均有题语,翁覃溪各书跋考订,末附陆司议《兰亭》五言诗,乃游相所镌,精神在海宁陈氏渤海本之上(渤海本余有之,精采已冠一世矣)。合装为一卷,合肥龚景张以千金得诸沈氏,今索价三千金,徒劳展玩而已。
十五日晴。吉甫来,面索书楹联两付。午刻诣史馆。出城祝顾梅良法部太夫人寿。体惫特甚,归卧太息。王扞郑太守以石印敦煌唐迹三册见贻,钩稽理董,煞费苦心,车中尽读之。接济南电,次寅弟摄夏津令篆,邑隶。临清州,似是大县也,闻之殊快慰,灯下作书贺
之,并赠以花管羊毫十支及各件,托王宝廷带。复曹亲家书,交仲衡带。吴筱岩先生闻母病,急装南旋。
十六日晴。会客十二人,苦矣哉!迪孙族叔(名彦嘉)自汴来。陈松山前辈专来索观余藏旧钞各书。借《修文备史》四册,《陈忠裕公未刻稿》(卧子先生)一册而去。饭后至医学堂公议医报事。接到长芦张都转公善堂捐款库平二百五十两。灯下作江南北水灾募赈捐启。
十七日晴。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