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吕、邵二丈。文六舟自江南来,谓我消瘦特甚。余亦对镜自知之,盖心神不定,体气断不能壮健。此当治其本耳。
十六日(八号)雨至午方止,凉甚,须着夹衣。存懋亭(德)介衡亮生来求诊。薛正清冒雨来商孔道会事。四钟至禁卫军司令处访冯华帅,适仲鲁、康侯均在座,久谈而出。
朱经帅来拜。读《通鉴•梁武帝纪》一。
十七日(九号)晴,傍晚雨一阵。门人涂壁垣(景瑜)来见。二钟至乡祠,与刘、王、史、冯诸君公请冯帅,终席而去。至北城豆腐池胡同访效述堂,为其次子六舟转圜。
读《通鉴•梁武纪》二。近来心为境累,郁郁不乐,肌肉瘦削,毫无萧闲之趣,仍是见理不明、信命不笃耳。若见得到、信得定时,随遇而安,何入而不自得,乃长此戚戚哉!
十八日(十号)竟日微雨如毛。效述堂来谈。饭后至孔道会欢迎冯帅,余读欢迎词。
十九日(十一号)晴。存懋亭来复诊,病减十之七八。延医十馀人,药方数十纸,大致皆平肝滋水剂也。余独以两手脉皆弦,直断为寒湿内着,以附桂治之,竟服三剂而大效。此服膺长沙先师之功也。饭后访隐公久谈。隐公劝余自守,勿为过度之营谋。真能爱我者。闲懒太甚,不病而衰。于是斐然有述作之志,抒我抱负,遣此光阴。曩见梁任公所著《管子》、《王荆公》(《中国六大政治家》第一编、第五编),叙一人生平之事,而举一朝之时事、百年中之大局悉纳其中,穷原竟委,旁见侧出,为史家开一新世界,真不愧一通字,读而笃好之。第二编为《商君》,乃顺德麦孟华著,已不如两编之闳深肃括。第三编为《诸葛公》,乃李岳瑞所著,叙次简略,议论平浅,于忠武精神,十不能传其二三。好题目无好手笔,大是可惜!至于第四编之《李卫公》,乃功名家,非政治家,亦出于李氏之手,其无聊更不足论矣。余治《三国志》三十年,颇能窥见诸葛公之伟略,而旁见侧出及无字句处,所得尤多,决意继管、王两编,别撰诸葛忠武侯专传,不特侯之学术勋业将以此传之,即余半生所抱之浅识,亦将以此传之。今日起手撰第一章。发议处自抒胸臆,
不作骑墙门面语,庶成一家学说。
二十日(十二号)晴,热甚。饭后挥汗著书。晚饭后至第一舞台观剧,剑社作主人。
局面宏敞而戏不佳。
二十一日(十三号)阴。饭后大雨,冒雨至保卫局(即在农会中)公请冯帅。宴毕拍照。绕至东城谢客。上月廿一日来客二百馀位,扫数谢讫。归后又雨。读《通鉴•梁武帝纪》三。
二十二日(十四号)阴晴不定,时有微雨。饭后著书。会兄来谈。灯下写字。
二十三日(十五号)晴。饭前著书,儿辈虽多,无一能代笔缮写者,大是苦事。饭后至农会,三河马为离献区田法,余特画地一畦为试验,今观所种(原文此处缺一行——整理者注)才二尺,穗不过初结,相去悬远如此。其法去年冬至前两日,择谷种之充足者,贮瓮中,用布蔽口,掘地五六尺埋之(冬至一阳自地出,使饱受地中阳气),次年春分节取出播种。田土亦于冬至时翻松,内布粪料,每隔一垄,相距尺许。种后灌溉仅需三次,盖谷种阳气充分,一益也;所种每隔一垄,使地力完聚,二益也;用旁垄之土厚壅谷垄,根得厚蔽,燥气不易人,风不能摇,三益也;旁垄较低,可留雨雪,土脉腴润,四益也。
就表面观之,十亩之地间去五亩,似乎吃亏,然结穗长而足,收获可早二十日,五亩可获十五亩之粮。明岁换耕旁垄,收获之丰必相等,其为利大矣。余嘱园艺科诸君详著为说,并所获之穗,上之农工商部、顺天府,并传送各分会,使农夫知所取法。此本计之最有益者。散会至羊肉胡同访吴印臣久谈,见有赵惠甫先生所著《淳化官帖考》,考订极详确,借归细阅之。归寓伯葭在此,畅谈至亥正始去。
简园艺科郭琴石君区田成效可观,此吾会第一次优绩,最足欣慰。请吾兄特著一说,所有储种、翻土、分垄、布料之法,言之务极其详。至日期之早,收获之丰,必须详记其日数、石数,以为比较。弟拟俟成熟日将区田之谷及非区田之谷各摄一影,著其真相,列为图,以铜板翻印多份,与区田说并付排印,分致各县,传示乡农,为吾乡兴一大利。吾兄必乐于从事也。
二十四日(十六号)晴。饭后赴市政会。至双辇胡同为二侄女诊病,水獭胡同为存懋卿诊病。归后汗透衣巾矣。夜雨。宝惠赴津接丙女。
二十五日(十七号)晴,热甚。丹云丈来。作书致征收局长吴亮叔,以节敬会房契呈验,缘诸契仅盖有顺天府尹紫花印,未经两县税契也。挥汗如雨,不能构思著书。思缄、润泽均来谈。午刻丙女归宁到家。夜复雷雨。接江西盛少怡表叔信。读《通鉴•梁武纪》四。常州人谓配合丸、散、膏为割药。閤,閤字读如割,乃知方言亦有所本。龙溪与邓子和书云:吾誓于此学自分作何承受,此生自分作何结果。二语最要,即所谓立志也。余半生悠悠忽忽,一事无成,正坐此耳。
二十六日(十八号)黎明大雨,竟日濛濛如织,阴湿异常。天骤凉爽,著书甚多。
写对写扇。伯葭来谈。夜半复雨。
二十七日(十九号)阴,雨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