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哉!约朗轩晚餐,未至。纶、懿学堂暑假,在家每日讲授《史记菁华录》,宝襄及宝娴、宝馨二女同听,自今日始。
十二日(二十四号)。丙申阴。武进张竹怀(祖荫)自言系袁珏生之表弟,嘱其来见。询来意,欲在京行医,恳余姓名登报介绍。此事非书画篆刻可比,既为介绍,不能不从而揄扬,用药杀人,吾负其责。此君医术,素所未知,聆其自谓学守汉宗,则造诣可想。
五媳二十岁生日,面后至南太常寺街沈步洲处为小孩诊疾。步洲乃子振同年之胞侄,子钧表姊丈之子也。归坐簃中,读《通鉴•陈武帝纪》毕。又随意写小横幅尺许,将贻长发酒肆主人,以换陈绍酒。主人姓张,酷嗜吾书,曾以旧藏上好女贞酒换吾书一纸。此幅他日可称为换酒帖矣。朗轩、澜翁、润泽均来剧谈。朗轩出示近诗十馀首,于此事煞有工夫。
接季文五太爷信。
十三日(二十五号)。丁酉晴。门人张子晋(之锐)自江西来,谈医甚洽。其论脉法,宗《难经》,与余合,且引《史记•仓公传》,证明古医经之失传。客去,余即检《仓公传》读之,其可解者不过十之二耳。闻张翰风先生曾注此传,惜未见刻本。访丹云丈,又访范棣臣,调停李仲卣之意见。祝何芷汀生日,未下车。
十四日(二十六号)。戊戌晴。热甚,惮出门,补批《家塾古文读本•王守仁申明赏罚疏》(此辛丑年授宝惠及张润泽、刘千里之读本,唯此一篇未加批点,今特补完)。此本为余心血所萃,惠颇得力于是,拟令排印以广其传。在益锠夜餐。昨写小卷托丹云丈贻长发,果送来真陈绍酒十斤。
十五日(二十七号)。己亥晴。申刻大雷雨。乘骡车至二侄女处复诊,卿和为雇马车送归。答谢刘梅舫信。世母吕夫人生辰拜供。
隐公长兄,七载相知,两心默印。劝善规过,有古人风。其志洁行芳,难为不知者道也。太夫人年逾九十,隐公挈妻孥归省,即日戒途。垂老分襟,重来何日?黯然伤别,彼此同之。方其聚首一方,不自知光阴之可贵。尘劳间之,疾病阻之。
迨别后相思,未尝不以阔疏为悔。屋梁落月,惆怅而已。暑雨积痗,赋诗赠行。同心之言,尚望继作。
岭南重见陈夫子,旅馆相逢意便倾。旧学凋零朋辈少,晦冥风雨听鸡鸣。
松间精舍拟沧洲,列坐莘莘尽胜游。一卷谨言惩党祸,狂澜砥柱障中流。
千秋格致得真诠,圣道居然一贯传。省识吾心皆易象,寒梅皎月见先天。
道义论交肯尽规,长安良友亦严师。布帆无恙归南海,吾过能闻更望谁。
高堂健饭喜相闻,乡里从兹德共熏。独有离群南望恨,佛桑初日万重云。
十六日(二十八号)。庚子晴。隐公、润泉来谈。傍晚访梦陶丈,留夜餐。为二侄女乞得真龙涎香少许,以治气痛。
太平湖晚步
绿阴幽草晚微凉,缓步湖边意欲忘。一种清芬人未晓,南风处处枣花香。(自来未经诗人道及。)
十七日(二十九号)。辛丑晴。大媳挈孙男女赴江宁。饭后与夫人同车至北城,祝效述堂七十寿。又同视二侄女病,薄暮始归。门人朱品三来见。接刘嗣伯信并贰拾元。
十八日(三十号)。壬寅晴。啸溪同年来畅谈。晚至安福胡同赴何志霄、李洛如、陶朴如之约。燥热甚,殆不成眠。
十九日(七月一号)。癸卯阴。巳刻访何志霄,交去魏处纳聘庚帖、首饰、尺头、元宝,托其携沪付还,结此一重公案。至益锠午餐。复诣农会常会,筹备大会成绩,循行阡陌,验谷蔬生活程度,辨人力之优劣。夜读晚唐张乔诗,悟唐人炼句,自有法度,少陵所谓诗律也。今人作诗,竟是乱道,大抵五律以王、孟、杜为三大家,中唐纯以韵味胜,晚唐纯以工夫胜。故五言律诗,唐人实臻其极。宋以后,七言或有胜前处,若五言则无能出其范围。此乃余近日诗学长进之境。思缄来畅谈。
二十日(二号)。甲辰晴。吴介眉同年来谈。饭后至广宁伯街马处诊疾。在益锠夜餐,澜翁作东。复季文五太爷信。读《通鉴•陈文帝纪》。《北齐书》,世无称道者。观涑水所录齐事,叙次之佳,岂后来史家所及。
三更梦中大哭而醒,二十八字忽上心头,急起挑灯记之心痛呼娘百不应,醒来泪眼对残灯。孩时容貌浑忘却,梦即相逢恐未凭。
二十一日(三号)乙巳阴,时有点雨,天顿凉爽。饭后至东城看二侄女病,曹医之毒已解,日见健复矣。
二十二日(四号)丙午晴。饭后至社政会。冯华帅来拜。
二十三日(五号)丁未阴。午刻在乡祠公请冯帅,主人十人,皆同乡也,尽欢而散。
入城又至马处复诊。随意看王船山《读通鉴论》廿馀篇,论古有深心卓识,无一门面语,如此方许读史。唯船山生当两朝兴废之交,种族之见太深,掺入意见,便不尽公平。其诋毋邱俭,则纯为吴三桂借清兵而发,与史书事实不甚相符。论十六国魏、齐、周、后唐、后晋,皆有不屑之词,以其为异族也。接范隽丞信。
二十四日(六号)戊申晴。思缄藏《大云山房初集评本》,乃尊人仲求世伯过录本,亦间下己意,特借来照录。今日起手评两篇。此评本,或云出于张皋文先生,或云即子居府君所自定。细玩评中语气,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