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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爝火录-清-李天根-第12页

将犯山西,宣大总督王继谟檄大同总兵姜瓖扼之河上。潜遣部将李时华纳款而还,景瑗不知其变也。及山西陷,景瑗邀瓖歃血守;瓖出告人曰:『卫巡抚,秦人也;将应贼矣』!代王疑之,不见景瑗。永庆王射杀景瑗仆。会景瑗有足疾,不时出共事;事皆瓖主之。瓖兄瑄,故昌平总兵,劝瓖降贼;瓖虑其下不从,人犒之银,言励守城士。代王信之,诸郡王分门守,瓖每门遣二百人助守。贼抵城下,瓖即射杀永庆王,开门迎贼入。绐景瑗计事;景瑗乘马出,始知其变也,自坠马下,贼执之见自成;自成欲官之,景瑗南面据地坐,大呼高皇帝而哭,以头触阶石,血淋漓。贼曰:『忠臣也』!引之出。顾见瓖,大骂:『反贼,神不赦汝』!贼使景瑗母劝之降;景瑗曰:『母年八十余矣,当自为计。儿,国大臣,不可不死』。既而谓人曰:『我不骂贼者,以全母也』。初六日,自缢于僧寺(瓖,陕西榆林人;七代为总兵,家丁万人)。
朱之冯,字东山(一字乐三),大兴人;天启五年进士。崇祯十六年,官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贼陷大同,中官杜勋勋总兵王承允争先纳款。贼且至,勋蟒袍鸣驺,郊迎之三十里外。之冯登城太息,见大炮,自起爇火,则炮孔塞;或从后掣其肘,之冯仰天大哭。承允开门迎贼入,左右欲拥之冯出走;之冯叱之,南向叩头,草遗表,自缢死。
王家彦,字开美,莆田人。二年进士。
王章,字汉臣(号芳洲),武进人。崇祯元年进士,官御史。巡视京营,按籍额军十一万有奇,然半死者,余冒伍,惫甚;矢折刀缺,闻声急掩耳走,马未驰辄坠地。而司农缺饷,半岁不发;章屡疏请帑,不报。及贼陷真定,京师大震;襄城伯李国桢发营卒五万,营城外,章守阜成门。三月初登陴,阅十日始一还邸,栉沐易新衣冠;家人大骇,章不应。及遇害,家人觅尸,犹一手据地坐,张口怒目勃勃如叱贼状。妻姜在籍,闻之一恸而绝。
彰义门(「高起潜传」作广宁门),皆言曹化淳献之。或曰化淳实守东直门,非守彰义。而化淳入国朝,上疏奏辨甚力,时仓卒莫能明也。
帝仗剑至坤宁宫,见中宫已绝;连声曰:『死的好』!遂召提督京城内外太监王承恩至,语良久,命酒对酌。传朱书谕内阁,命成国公朱纯臣总督内外诸军,夹辅东宫;且命尽放狱囚。内臣将至阁,魏藻德等已散,置几上而返;群臣无一人知者。至三更,帝与王承恩俱醉,因携手登万寿山自缢,承恩对缢。上披发御蓝衣,跣左足,右朱履。衣袖墨书遗诏,又书一行云:『百官俱赴东宫行在』。盖谓东宫既托成国,或成国护之出,故令百官赴之也。
杨士聪云:『初,大同报陷,号召援兵,以王承恩为京城内外提督,居督抚、统兵之上。十七日,令各监局掌印下至小火者,俱上城;而城守事务全归中贵,外臣不得预矣。至是,召承恩对饮,以朱谕命成国。盖愤承恩误事,故遂邀与同死;而以承恩兵柄尽付之成国,或可佐东宫以图一效也。呜呼!先帝至英明主也;而乃与一貂竖同尽,谓之何哉』!
旧辅蒋德璟,寓崇文门外会馆。遇贼兵入城,大肆杀掠,亦被数创(德璟,字申葆,晋江人;天启二年进士。本月二日去位)。
是日昧爽,阴云四合,城外烟焰尚炽。俄,北城烟起。杜勋又从德胜门射书约降,开门而入;有巨珰千余人出宣武门而去,别珰随之者悉被炮打回。时阁臣魏藻德等尚不知,方传单醵金犒师。贼兵大队而入,一时城中鼎沸,守城者俱弃仗下城走。南面之贼,亦尽数登城,各抱箭投城下;大呼:『持归闭门者免死』!于是争取箭。而人家门首,各设「永昌皇帝万岁」香案矣。
贼破京城,兵不满二万,而孩子居其半;京师自守不固,非贼之能攻也。合料贼众并唐通、白广恩、陈永福之兵,不过五、六万耳。
襄城伯李国桢突崇文门,不得出,复奔朝阳门。守将孙如龙迎贼张能于城上,勒国桢降;国桢解甲听命,能羁守之(国桢,浚九世孙。轻佻好戏媟,便佞有口才。尝召对,指陈兵势,洒洒可听;帝信以为才。十六年,命总督京营,倚任之。盖以口舌取宠,于训练战守之策懵如也。时册籍虽虚,然尚可得十余万人,国桢不以为意。及贼长驱薄城下,始遣兵登陴;再宿而城陷矣)。
魏禧云:『先时京城有警,每一堞守兵五人,战兵列近畿要地。至国桢督京营,欲省军费,每五堞守兵一人;而守兵大半居乡,战兵反居城内。事既急,城门昼闭,战兵不得出、守兵不得入,人心皇乱,国桢无所措手足矣』。
按京城内外堞,凡十五万四千有奇。五堞守兵一人,统计止三万有余而皆饥羸不堪之旅,何以能固守哉!
户部侍郎协理戎政王家彦投城下,不死;自缢于民舍。遭贼焚,残其一臂;仆收余体以殓(家彦守安定门,督战甚力)。
太子奔周奎家,不得入,走匿侍奄外舍。奎,苏州人,周皇后父;崇祯三年封嘉定伯。时尚安卧未起,叩门不得入。
李自成毡笠缥衣,乘乌驳马(一作驳马),入承天门;伪丞相牛金星、尚书宋企郊、喻上猷、侍郎黎志升、张嶙然等骑而从。自成至承天门,弯弓仰天大笑,指门榜大声语诸贼曰:『我能为天下主,则一矢中四字中心』。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