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
御史陈良谟,字士亮,一字宾日,鄞人;崇祯四年进士。方移疾卧邸中,一恸几绝;谓邑子李天葆曰:『吾为国死,义不顾家;惟是母老、先君莫葬、继嗣未定,须一言耳』!因赋诗付天葆。俄,闻帝崩煤山,大恸曰:『主上不冕服,臣子敢具冠带乎?吾巾亵,安所得明巾』?天葆以巾进,良谟着巾蓝便服起入户,妾时氏随之;遂与妾俱缢(时,京师人,年十八;良谟踰五十无子,以礼纳之,侍良谟百三日耳。良谟于甲申元日,梦拜文文山于堂下;文山揖之起,曰:『君与予人品相似,毋拜』)!
良谟赋绝命词,末云:『为子为臣,不能两全;慷慨从容,同归一死。大明监察御史陈良谟书于贼陷北京日』。
太仆丞申佳胤贻子涵光书曰:『行己曰义,顺数曰命;义不可背也,命不可违也。天下事莫不坏于贪生而畏死。死于疾、死于利,死于刑戮、于房闱、于战斗:均死也。死数者不死君父,盖亦不善用死矣。今日之事,君父之事;死,义也、犹命也,我则行之』。城陷,冠带辞母,策马至王恭厂;从者请易服以避贼,佳胤曰:『吾起微贱,食禄十三年;国事至此,敢爱死乎』?两仆环守不去;绐之曰:『吾不死也,我将择善地焉』。下马,旁见灌畦巨井,急跃入。仆号呼欲出之;佳胤亦呼曰:『告太安人,有子作忠臣,勿过伤也』!遂死(佳胤,字孔嘉,号素园,永年人;崇祯四年进士)。
贼将李岩居周奎第,刘宗敏居田弘遇第。
贼信急,各府俱迁其资,惟奎晏然不动。及城破,有兵数人到府,奎厚犒之,即去。俄,有贼张姓者至,踞其室。夫人卜氏,先皇后所自出焉;与媳皆缢死。诸子皆缚去,兵卒辱奎特甚。后李岩至,张避去。外传奎献太子以自免(一作求免),都中绝无此语,出自彼亲戚之口;盖以平日鄙吝遭谤也。
吏部尚书李遇知、兵部尚书张缙彦、刑部尚书张忻、忻子庶吉士端、户部左侍郎署尚书吴履中、御史张懋爵,并降于贼。
各镇及守门诸大珰皆降。初,帝疑廷臣不足办贼,悉以内侍分守各镇,监视九门;至是无不降者(一作迨贼至,无不降者)。
贼添设门兵,放兵马入城。贼将望高大门第,即入踞之。
贼兵入城,初到人家,曰:『借锅爨』;少焉,曰:『借床眠」;顷之,曰:『借汝妻妾姊妹作伴』。藏匿者,押男子偏搜,不得不止。贼将枭示掠财奸淫者甚多,然不能禁。降官妻妾,皆不得免;维殉难诸臣家眷,绝不敢犯。北路府县伪官遇贼兵过,先搜妇女供应;稍或不足,兵即以刀背乱扑。美者搂之上马去;丑者仍命本官留之,以待后来者。
吴信,居齐化门外,开紬缎铺;妻王氏,貌美性烈。贼数十人入其室,缚信拷打,王氏闭内室自缢。一贼斩门入,解其缳,淫污之,以舌舒王氏口;王氏愤极,嚼断其舌。贼痛极,举刀自阴户戳入,破胸而死,含血奔出。时拷信诸贼,见其狂叫喷血,问其故,满口胡涂;群贼疑鬼神作祟,一哄而散。信始得解缚,哀号殡殓其妻。而断舌贼喷血如注,头胀面肿而死。
徽州贾人潘鹏守缎肆,与妻徐氏、妾杨氏买砒入酒,将饮,二贼遽入室。夫躲天窗板上,窥贼抱其妻妾坐膝上,妻斟酒大碗自饮;贼笑曰:『盍与我共醉乎』?妻不答。妾遂满斟二碗进贼,拨琵琶侑之。二贼倒,妻亦倒。潘急下杀羊,以血灌妻,妻活;以先倾之酒毒轻也。遂拽二贼尸于河,竟免于难(「甲申忠义传」)。
贼入京城,先拿倡伎,渐及良家妇女;先拏小唱,渐及良家子弟。
子弟脸稍白者,见辄拉去。至有八贼轮奸一幼女,立刻毙者。
宫人费氏,年十六,投眢井中。贼钓出,见其姿容,争夺之。费氏给曰:『我长公主也』。群贼不敢逼,拥见李自成。自成命中官审视之,非是;以赏部卒罗某。费氏复绐之曰:『我实天潢,义难苟合;将军宜择吉行礼』!罗喜,置酒极欢。费氏怀利刃,俟罗醉,断其喉,立死。因自诧曰:『我一弱女子,杀一贼帅足矣』!遂自刎死。自成闻,大惊;令收葬之。
贼诸将分宫嫔各三十人。
象房象皆哀吼流泪。
永康侯徐锡荫妻朱氏,成国纯臣女也;夫没,楼居十余年,不履地。城陷,捧庙主,自焚死(锡荫,徐忠九世孙)。
有周姓者,悲愤填胸(一作搥胸),呕血数升死。
叛监杜之秩选择宦官,给贼使令。
贼出伪谕云:『吏政府大堂谕:为奉旨选授官职事。照得大顺鼎新,恭承天眷;凡属臣庶,应各倾心。尔前朝在京文武官员,限次早一概报名汇察。不愿仕者,听其自便;愿仕,照前擢用。如抗违不出者,大辟处治;藏匿之家,一并连坐。仰各遵新旨,共扩皇图;赴谒宜先,趋选宜后。须至榜者。永昌元年三月日示』。
时缙绅之徒,俱潜藏惟恐不深,无一人敢出头者。然非尽忠义也;以贼在山、陕惨拷之虐久着,畏之故尔。及贼下令,歇家邻右一并正法;自是,各官往往为人出首矣。
贼先差人赴五府、六部并各衙门,各令长班俱将本官姓名开报;因此,无一人得脱。
是日,宜兴丰义村雨血。
二十日(戊申)
奄监献太子,贼送刘宗敏所;又拥定王、永王至,留之西宫:太子二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