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臣民僇辱,不胜眦裂。犹意吾父素负忠义,大势虽去,犹当奋椎一击,誓不俱生;不则刎头阙下以殉国难,使儿缟素号恸,仗甲复仇。不济则以死继之,岂非忠孝媲美乎?何乃隐忍偷生,训以非义。既无孝宽御寇之才,复媿平原骂贼之勇。父既不能为忠臣,儿亦安能为孝子乎?儿与父诀,请自今日。父不早图,贼虽置父鼎俎旁以诱三桂,不顾也』。
陈沅,南都名妓,田皇亲弘遇挈之来京;弘遇病死,三桂以千金购得者。三桂初闻京师陷,已遣将投降在道;及闻沅被魏宗敏拽去,遂发奋兴兵(「后盐录」)。
吴江钮琇「觚剩」云:陈沅,名圆圆,出于邢氏;养母曰陈,故姓从陈;吴中梨园弟子也。嘉定伯周奎以营葬归苏,出重赀购得之;由母后纳之椒庭,以分田妃之宠。帝制于田妃,不甚顾,遣还周邸。三桂出镇山海关,周奎饯之甲第,出女乐佐觞,圆圆在列;三桂悦之,以御赐三千金分千金为聘,奎诺之。行限甚迫,未及娶;奎具奁媵送其父襄家。后闻闯贼执襄以招三桂,家人潜至帐前约降;三桂;忽问圆圆何在?使不能隐,以籍入告。三挂大怒,即勒军入关。贼杀襄家三十八口,三桂妻亦遇害:而圆圆翻以籍入,无恙。
初七日(甲子)
贼李自成就刘宗敏寓议事。宗敏庭中凡三院,每院夹者百余人;有哀号者、有不能哀号者,惨不忍闻。自成将去,问宗敏凡得银若干?宗敏以数对。自成云:『天象示警,宋军师云:「当省刑清狱」;此辈宜斟酌放之』!宗敏唯唯,释三百人。前死者不止千余人;死,则以绳钓而出之。是日,宗敏进所追银若干。有西伪李都督者,以己所进较之,不及宗敏之半,恐得罪;又知诸人囊橐已尽,因派本营众将人二百金,始得盈其半(西李即李牟,「明史」作李岩。宗敏日杀人,岩于士大夫无所拷掠)。
武定州东南市皆贼。
右佥都御史总督漕运巡抚淮扬路振飞遣将金声桓等十七人分道防河,由徐、泗、宿迁至安东、沭阳;且团练乡兵,犒以牛酒,得两淮间劲卒数万。福、周、潞、崇四王避贼,同日抵淮;大将刘泽清、高杰等亦弃汛地南下,振飞悉延接之(振飞,字见白,曲周人;天启五年进土)。
是时,各镇兵南下,江北震恐。巡按王燮自任守河,漕抚路振飞自任守淮。振飞令副将金声桓守徐州、周士凤守泗州、周原敬守清口,各分兵防堵。又会淮安七十二坊各集义兵,每坊学生员二人,一为坊长、一为副;躬自操演,日则团练、夜则巡逻,以备非常。士民恃以无恐。
诸藩南奔,振飞亲驻河干,以令箭约诸藩王,舟鱼贯而进;周王出行赀,给赏淮安各坊义士。
故广灵知县阮泰开京师陷,不食死。妻朱氏从之(泰,洛阳人)。
畿内诸府县悉附,山东、河南遍设官吏,所至无违者。
贼传伪牌至大名府,副使朱廷焕碎之,与绅土分城而守。寻贼至攻陷,不屈死(廷焕,山东人)。
初八日(乙丑)
贼放诸系者,独方拱干、杨昌祚、林增志、杨士聪四人尚系。
诸人多释,多伺隙而逃,如吴之瑞等是也;有赴吏政投职名选官者,吕兆龙等是也。贼先有示在大明门:「各官不投职名,即为负固』;然亦不甚督责。凡投职名选官者,大要为便于出城、便于行路耳,非真以此求自效也。即贼铨选,亦多以不相干涉之地潦草应付,与前被选用者亦是不同。又得释诸人,于刘宗敏寓为多。有业已释夹而身不能出,家人又不敢入;或一日、或二日仍毙于内,乃使人移出之。一千户须眉尽白,形容甚苦,贫人也;横尸路旁者数日。
滨州城外皆贼,杀人如麻,行乞不免。
鸡泽诸生殷渊闻京师陷,号恸,即约山中壮士诛贼所置官,伪令秦植踉跄走;渊乃入城发丧制服,行哭临礼,义声大振。为奸人所乘,被杀(渊,字仲弘。父大白,官监军副使,为杨嗣昌所杀;渊欲报仇,不果)。
嗣昌恶大白抗直,诬以违令,致流贼突围;坐法。渊破产营救不得,乃刺血上书,乞以身代,跪哭大明门外五日。天子以为封疆大事,朝廷法不能为孝子私,大白卒诛死。渊痛父冤,弃家隐广阳山中,日与武健子弟讲习战斗,从之者数百家,广阳山遂成雄镇。癸未春,大清兵攻之十五日,不下。京师陷,贼遣伪防御使瞿凤翥招之,不从;复遣伪权将军某率万骑攻之,不下。已闻贼尽锐出关,渊遂飞檄远近,广平申涵光、屈周王显祚(屈一作曲)各以兵来会。渊大享士卒,誓师城南。入城,邑中绅士皆募兵隶之。于是发兵出诸路擒斩伪官,悉除逆闯政令。时黄佑亦起兵顺德,出石冈;伪官乘夜窜去,遂复郡城。诸路皆擒杀伪官应佑、顺德九县皆复。佑入府城,率缙绅士庶为先皇帝发丧,行哭奠礼;毁伪龙牌、伪敕,榜逆闯罪状。置兵守阵,而身率兵会渊守鸡泽。先是,伪县令秦植、伪掌旅曹龙泉窜入广平;有伪将军郭某统兵三千自都门来,植、龙泉引之营城东,声言屠鸡泽。城中人大惧,复议降。渊下令:『言降者斩』;遣佑出城调诸路兵接战,而议降者已开门纳贼矣。渊闻变,急调兵,不集。或劝渊且去,图再举;渊曰:『先大夫不幸罹法、先皇帝又殉社稷,区区之心,欲杀贼复尺寸疆土以报君父;今无望矣,尚何狼狈全旦夕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