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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爝火录-清-李天根-第33页

拥一人至街中杀之,至三鼓而罢。诸贼凡有兵权者皆可以杀人,而宗敏为甚。宗敏本响马盗,与李自成结义。自成僭王号,始分君臣,授伪中吉营左军都督府左都督,踞田弘遇宅,门立磔人柱二。事无大小皆自理,杀人无虚日。
贼至清河县,防河官兵与战,杀贼数人,贼退屯宿迁;声言往济宁一带调兵来,渡河决战。
陈方策塘报曰:『贼之假仁假义、伪示伪牌,只可诱人于暂,而不能愚人于久。按彼前言,前后矛盾;民罹其殃,必恨其诳。诳,可图也。贼自入关以来,只经宁武、榆林两战,从兹已往望风溃附,错认无敌,其志多骄。骄,可图也。陕西据险,赖有河南为屏翰;京师居重,赖有山东为咽喉。今河南残破,赤地千里;山东荒旱,寸土不毛:得其地不可食、得其人不可用、得其城不可守。燕、秦孤注,强卤为邻;唇亡齿寒,其势大虚。虚,可图也。东南岁输粮米数百万、金钱数百万以供京边,动称不足。今我粮运银运尽行南还,贼将恃仓之余粒、拷索之余金为泉源乎?贼其饥与贫矣。饥与贫,可图也。王不成王,霸不成霸,既失贼众共图天下之望,又辜我朝群归真主之心。封赏不定,彼之师武臣怨矣,怨则生疑。诟谇频加,我之士大夫羞〔矣〕,羞则成忿。疑与忿,可图也。我太祖高皇帝扫荡胡元、统一区宇,其得天下也至正至公,昭垂万古,岂其中兴反出汉、唐、宋下?彼无识者流,见一旦都城失陷、人民破伤,苟且求生,顿灰其恢复之念。静言思之,良可寒心。惟是近岁以来,资格之限太峻、文武之途太分、城府之见太坚、水火之争太盛,靖共之谊未免或疏;成效罔臻,致有今日。兹者,英贤当路、忠愤同心,一鼓献功、千秋照策,谅无难痛涤肺腑,先国家之急而后私仇也。此我之可图贼者也。举天下之大,贼仅窃我之十二(一作十之一、二),我犹居十之八、九。且贼瘠我肥、贼寡我众、贼愚我智、贼饥我饱、贼边我腹、贼逆我顺、贼嬉我怒,诚歃血誓师哭而祭旗,呼朝野之聋聩而醒之、揽草泽之英雄而用之,伺贼之疑似而间之、乘贼之罅隙而攻之,散贼之党以收之、阨贼之吭以困之、捣贼之巢穴以牵制之,无遗种矣。此我之可图贼者也。我之文武诸僚及士庶人恬于降附者,谓贼为王者之师,且旦晚一统也;既见其所作所为,则未尝不悔也。我诚宽其偶错,与以更新,传檄京边、行间、郡邑,责之大义、动以荣名;彼粮草火药不可以然乎?贼将伪官不可以杀乎?沿山土寇不可以招之建功乎?漕河浅水不可以决之绝运乎?此我之可图贼者也。贼无他伎俩,到处先用贼党扮作商贾,同口一词接续传布,说贼不杀人、不爱财、不奸淫、不抢掠、平买平卖、蠲免钱粮,且将豪富之家银钱分给贫苦百姓;敬重斯文秀才,迎之者先赏银币,嗣即考较,一等作知府、二等作知县。时复见选来道府县伪官各系山、陕西秀才,益信为然。于是凡无赖秀才,皆指望做官;无知愚民,皆指望得钱;拖欠钱粮者,皆指望蠲免;市井无藉,皆指望乘机窃发:讹以传讹,众以惑众。即行路之人,真正见贼所为、遭贼所害者,又恐贼众四布,不敢举实情相告,且不得不含糊答应。间有一、二举实情以告,彼地方愚民方且望贼如云霓而莫之信。坐是贼计得遂,贼胆弥张,只以二、三人或四、五人便来到任;蚩蚩者误相欣附,而藩将守令见事不谐,辄闻风先遁。使有一、二识力长贰及绅矜辈慷慨晓陈顺逆祸福、安顿穷民、解息纷讹、捐助城守,贼自难行其诈矣。且贼无上下之别,其极尊伪官与其兵丁皆席地并坐、戏谑打骂,犹然作贼时行径。又不识字,其伪敕谕亦多别字:如「废弛」讹「费施」,「事务」讹「事鹜」。有户部郎中吴篪者为贼用,复其官;每点其名,则曰「吴虎、吴虎」。闻者窃笑』。
十三日(庚午)
李自成亲部贼十余万,执吴襄于军,东攻山海关。牛金星居守,诸降人往谒,执门生礼甚恭;金星曰:『讹言方起,诸君宜简出』!由是降者始惧,多窜伏矣。
自成与刘宗敏等九帅率兵四十万(「大事记」作六万),挟东宫、永王、吴襄出正阳门东征,留一东伪李都督与牛金星居守京师。
李贼乘走骡,东宫衣绿,随李贼后;马尾相衔,不失寸步,有督押者继其后。
十四日(辛未)
西长安街有覆黏贼刘宗敏伪示上,内有「明朝天数未尽,人思效忠;约于本月二十日立东宫为皇帝,改元义兴元年」。伪李都督察访,了无迹迹。先是,有私示揭于通衢,宗敏收揭示处居民数十家骈戮之。此示黏于黄墙上,左右俱无居人,法无所施。但密闻诸李贼云。
山东高苑知县苏芳(一作方),阴养死士二百人,图南渡(方,秦之汉中人;颇有智略)。
吴三桂痛哭誓师,刻期剿贼,军声大振。
李自成悉镕所拷索金及宫中帑藏器皿,铸为饼;每饼千金。约数万饼,骡车载归西安。
内库有镇库金银,皆五百两一锭,镌有「永乐年」字。每驮二锭,无物包裹,黄白溢目。其寻常元宝,则贮搭包。自初十日即有载解,至十六日,以千驮计。
贼拷索银七千万,侯家十三、奄人十四、官十二、贾商十一。宫中内帑以及金银器具、鼎耳门环、细丝装嵌,剔剥迨遍,不及十万。贼声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