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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6-过眼录--徐一士-第38页

一个哑子来搪塞我。’澄波这一句话,说得众人大笑。澄波又道:‘若照这件事论,他可是个全瞎的了,若说是大近视,难道公案底下有人没有都分不出么?’我道:‘难道上头不知道他是个瞎子?这种人虽不参他也该叫他休致了。’澄波道:‘所以我说他运气好呢。’德泉道:‘俗语说的好,朝里无人莫做官。大约这位洪观察是朝内有人的了。’”则埋没其吏才,惟以其不良于视而大加讥嘲,此为当时小说界一种风气。盖自庚子以后,小说作品,对于官场人物,恒肆笑骂。最著者为李宝嘉(笔名南亭亭长)所撰《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与之齐名,亦多涉及官场。鲁迅(周树人)撰《中国小说史略》,均列诸“清末之谴责小说”(第二十八篇)一类,所谓“庚子而有义和团之变,群乃知政府不足与图治,顿有掊击之意矣。其在小说,则揭发伏藏,显其弊恶,而于时政严加纠弹,或更扩充,并及风俗,虽命意在于匡世,似与讽刺小说同伦,而辞气浮露,笔无藏锋,甚且过甚其辞,以合时人嗜好”者也。李宝嘉未以“朱瞎子”入《官场现形记》,其《南亭笔记》卷十五,则记其家庭间事。据云:“江苏朱臬,盲于视,一子甚顽劣,每出辄与无赖伍。朱恚甚,一日,握其辫推置书房内,以手执铜镮,命左右取管钥至,手自 之,窃听无声息,始逡巡去,殊不知其子已越窗遁矣。其子每他出,朱臬必使其立己前,摸索其头,惧打油松辫也,而身而足,惧其着镶滚衣而履挖花厚底鞋也,良久始纵之。
其子从容至门房内,呼剃工刷前刘海使下,浑身更换已,乃昂然而出。下元节虎丘赛会,其子雇某公司巨舫,泊行春桥下,服天青线缎袍,绣竹一竿,深绿色,根灰色,上栖喜鹊一,黑其身,白其腹,不加半臂,亦不束腰带,屹立船头上,见者咸注目视之,而彼坦然无愧色。 “
未知是否亦有过甚其辞之处耳。
江氏清末以留学日本毕业应学部留学生考试,记其情事云:“余光绪三十二年归国,三十四年始应学部留学生考试,汉文题为《巫臣使吴教吴乘车战阵遂通吴于上国》,因题义少可发挥,遂引房琯陈涛之役用车战事,以点缀之,乃大为严几道丈所赏。是日余交卷最早,过邓君守瑕案前,见其卷上有‘夏姬’二字,不觉俯睨其卷,盖煌煌骈体文也。日角数艺,乃从容不迫,独为俪语,邓君之才洵不可及。当日留学生,俗所谓半路出家,旧学多有根柢,如邓君即成都尊经书院高才生也。然此次国文卷中亦有至可笑者。某君文中,有‘古之所谓车者,非今日之人力车马车欤’二句,场中资为谈助,为严范生师所闻。写榜时,范师适过其处,问专门司司长王君九:‘人力车马车卷及第否?’答曰:‘列优等。’师曰:‘不可不可。 ’言毕而去。于是专门司互商严侍郎以为不可者,或谓置诸优等不可耳。如核减其分数,降至中等当无异言。君九力持不可,谓主试襄校已出场,专门司无核减分数之权,其论甚正,无以难之,而又别无解决之法,于是去其文凭分数,专以试题各门所得分数平均之。不料核算结果,其君竟至下第。盖是年考试,学部内定,以文凭分数与各门平均所得分数,以二除之,为及格分数。某君在外国某私立大学毕业,其文凭分数为百分,平均分数只四十余分即优等,去其文凭分数故不能及格也。范师后曾语余,当时云不可不可,并无深意,不过闻其竟列优等,不免惊讶耳。而某君竟因此落第,深为歉仄。”此为清末留学生考试之小史料,惟专门司以侍郎之一言,竟将此生文凭(今所谓证书),分数除去,则无论部试成绩如何,折半计算,均不能及格矣。事太可怪,或更有说耶。(所谓文凭分数,忆似部中就其毕业之校分等级而酌定之。)
又记民初县知事考试一笑柄云:“乡人某君,曾于高种子来任福建司法筹备处长时充本省法官,后应某届县知事考试,笔试已及格矣。县知事分发,凡曾服官某省者,例得分发该省。某君因子来为旧日长官,兼有乡谊,思得其照拂,其履历乃捏称曾充山东法官,然足迹固未至齐鲁也。不意口试时主试官骤问:‘山东高等审判厅在城内耶,抑在城外?’某君大窘,自思衙门岂有在城外之理,以城内对,遂被黜。某君之作伪无足奇,主试官所问真匪夷所思矣。”可资噱助。此笑柄余亦尝闻之,试官之问,实亦不足甚异,盖籍究所开履历之信否耳,江氏漏叙高种时任山东某职一笔,忆是高等审判厅长也。
关于严修,江氏又云:“民国元年,天津初设审判厅,某民事案件,传严范生师作证人。
推事、书记官皆来自田间,不知师为何许人。师至审判厅,证人室已无隙地,师鹄立廊下二小时。嗣厅长至,见师,亟肃入客室。师不入,曰:‘吾来作证人,非拜客也。’或谓师不必赴厅作证人,师曰:‘作证人乃国民义务,审判厅初设,吾不可不为之倡也。’颇可见其守法精神。(天津清末即设审判厅,此盖言严至厅作证人为民国元年事耳。)又陈中嶽《蟫香馆别记》记严事有云:“公葭莩亲黄姓析居时,公为证人。旋其后人争产兴讼,词及公,其人利公必不肯公庭对簿也,讼愈烈。至开审日,公如时至。法曹询公:‘汝严某耶?黄姓析居,汝为证人,信否?’公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