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上,晨去暮来,号朝夕鸟,而文士误作乌鸢用之。”余案《白氏六帖》与李济翁《资暇集》,其余简编所载,及人所引用,皆以为乌鸢,而独《家训》以为不然,何哉?余所未喻。
鸲鹆
《字说》鸲从勾,鹆从欲,解云:“鸲鹆多欲,尾而足勾焉。”余少时读《字说》而不解其义,后因看段成式《酉阳杂俎》,云鸲鹆交时,以足相勾促鸣,如鼓翼相斗状,往往堕地,人或就将掩之,取其勾足为魅药。今观鸲鹆群集木上,其间或有双堕地者,以是验成式之言果不妄,而舒王于百家小说之书,无所不取也。唐耜注《字说》,但云鸟名,引《考工记》曰“鸜鹆不逾济”而已,其它无义,盖唐公亦未见段成式之说。
鞦千
许慎《说文后序》徐注云:案词人高无际作《秋千赋》序云:秋千,汉武帝后庭之戏也。本云千秋,祝寿之词也,语讹转为秋千,后人不知本意,乃旁始加革为秋千字。案秋千非皮革所为,又非车马之用,不合从革。又《古今艺术》曰:“秋千,北方戎戏,以习轻趫。”又《开元遗事》云:天宝宫中至寒食节,皆戏秋千,令宫嫔辈以为燕乐,帝呼为半仙之戏,都下士民因而呼之。
扬州
唐李济翁尝谓扬州者,以其土俗轻扬,故名其州,今作杨柳之杨,谬也。又沈存中《笔谈》云:“予奉使,至古契丹界,见大蓟树如车盖,中国无此大者。其地名蓟,恐其因此也。如杨州宜杨,荆州宜荆之类。”余案古本《尚书》,及《太史公记》、班固《汉书》所载“淮海惟扬州”,并无作杨字者,乃知济翁所论为得经意,而存中之说谬矣。
卷九
马岁
司马温公《考异》云:“张万岁掌国马,《唐统纪》云:万岁三代典群牧,恩信行陇右,故陇右人谓马岁为齿,为张氏讳也。”案《公羊传》晋献公谓荀息曰:“吾马之齿亦已长矣。”然则谓马岁为马齿,有自来矣,岂为张氏讳哉!
格五
汉吾丘寿王以善格五召待诏,注云:“格五,簺也。”《说文》曰:“行棋相塞谓之簺。”鲍宏《簺经》曰“簺有四采,塞白乘五”是也。乘五,至五即格不得行,故云格五。簺,先代反。又世俗有蹙融之戏,谓以奕局取一道,人各行五棋,即所谓格五也。唐《资暇集》谓:“融宜作戎,此戏生于黄帝蹙鞠,意在军戎也,殊非圆融之义。”又引庾元威著著《座右方》,所言蹙戎者,即今之蹙融也。其说甚佳,然谓生于黄帝蹙鞠,则又误矣。案《汉书·枚皋传》云:“蹵鞠刻镂。”又《霍去病传》云:“尚穿域躢鞠。”颜师古注云:“鞠以韦为之,中实以毛,蹵躢为戏乐也。”则蹙鞠非蹙融明矣。案《西京杂记》云:“汉成帝好蹙鞠。群臣以蹙鞠为劳体,非至尊所宜。帝曰:‘朕好之,可择似而不劳者奏之。’家君作弹棋以献。”又唐薛嵩好蹙鞠,刘钢劝止之曰:“为乐甚众,何必乘危邀顷刻之欢。”皆谓蹙鞠为劳动,则明知非蹙戎也。今人又以蹙鞠为击鞠,盖蹵、击一也。沈存中乃以击鞠为击木毬子,故谓与蹵鞠异,反以为传写之误,非也。故《唐书》所载,但云击毬,不谓之鞠,其义甚明。
饧粥
《刘梦得嘉话》云:“为诗用僻字,须有来处。宋考功诗云:‘马上逢寒食,春来不见饧。’徐盈切。尝疑此字。因读《毛诗》郑笺,说吹箫处云:‘即今卖饧人家物。’《六经》唯此注中有饧字。后辈业诗,即须有据,不可学常人率焉而道也。”又本朝宋子京《寒食》诗云:“草色引开盘马路,箫声吹暖卖饧天。”其亦用郑笺“吹箫卖饧”之义,然词致骚雅,胜考功远矣。余常考《嘉话》所载“春来不见饧”,云是宋考功诗,比因阅沈云卿《咏欢州不作寒食》诗,云:“岭外无寒食,春来不见饧。洛阳新甲子,何日是清明?花柳争朝发,轩车满路迎。帝乡遥可念,肠断报亲情。”是时沈谪欢州,故有是诗,但未见宋全篇耳。考其词意,似是云卿之诗,盖沈、宋俱仕武后朝,故所传容有讹谬,所未详也。李义山诗云:“粥香饧白杏花天,省对流莺坐绮筵。”又宋子京《途中清明》诗云:“漠漠轻花著早桐,客瓯饧粥对禺中。”寒食清明,多用饧粥事。
储胥
扬雄《甘泉赋》云:“近则洪崖、旁皇、储胥、努阹。”又《长杨赋》云:“木雍枪累,以为储胥。”吕延济云:“枪累,作木枪相累为栅也。”苏林注云:“木拥栅其外,又以竹枪累为外储也。”颜师古云:“储,峙也。胥,须也。以木拥枪及累绳连结以为储胥,言有储蓄以待所须也。”汉武帝作储胥馆。故李义山诗云:“风云长为护储胥。”宋子京《伤孟昭图》云:“密疏叩储胥。”又《侍宴》云:“秋色遍储胥。”又《思归老》云:“至今三籍在储胥。”又《答朱彭州》云:“九番官树老储胥。”又《续春词》云:“苍龙驱暖入储胥。”盖储胥,犹言皇居也,不必云有储蓄以待所胥也。故张平子《西京赋》云:“既新作于迎风,加露寒与储胥。”又沈约《应教诗》云:“南瞻储胥观,西望昆明池。”又《南史·武帝诸子传》檄云:“偃师南望,无复储胥露寒;河阳北临,或有穹庐毡帐。”《西京赋》注云:“武帝先作迎风馆,后加露寒、储胥二馆。”
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