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制下,澳匿穷乡。江阴溃,自知不免;赋诗云:不欲立名垂异代,但求全节报先朝;舍生取义非难事,今日同心何寂寥?闭门自缢。
欧敬竹、石士凤,皆武进市人也。敬竹贫无生产,浮寓城南,为人修扇;得百钱,即独饮市中,醉则卷舌而歌。市中人皆笑之。大兵入境,下令薙发;敬竹招邻人与饮曰:竹与若诀,若尽我一卮。其妻从旁笑曰:子休矣;闻旧官皆作新官,又安在子?敬竹曰:此尔翁所以欲死也。竟闭户自缢。士凤字仲翔,略识字;无妻子,有一仆。闻敬竹死,叹曰:后之哉。先代武进有忠义祠,祀宋姚訔、陈昭、王安节以下十三人,皆宋末守常州,城陷死节者。士凤自裁纸为位,大书曰:明布衣石士凤之位。纳之忠义祠位次十三人下。归市酒脯,祭其先,拜且哭。语其仆曰:吾曾以三金予邻之鬻棺者,我死,汝收我骨。令治肴邀邻人痛饮竟日。迨夜,潜出赴忠义祠池中死。比晓,仆号哭于市曰:主人死矣。市人共往,得其尸,池畔殓焉。乌呼!宋之亡也,訔等守城甚力,卒皆不屈以死,城内外死者百万计;而明亡,死者仅欧、石两市人。两人又皆可以不死,而竟死之。悲夫!
陈宗道,字夷甫,吴江人;授徒西洞庭山。闻北京变,入淮,以策干当事;不用,遂归。漕抚路振飞流寓洞庭,宗道让之曰:此非公等偷闲时也。制初下,途遇剃发者,直前骂之;为其党所杀。
张起生,吴江医者。提督吴胜兆至曹村,村人皆奉制,独起生如故,断吭而死。
林应星,字永瞻,晋江人;林说,字傅公,福清人。皆举于乡。应星为章平教谕,制下,自缢死。说逃于山中,七日不食而死,自志其墓。
永嘉诸生邹之琦、瑞安诸生邹钦尧,皆素以名节自许。制下,之琦曰:吾闻之孝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今可尔耶?遂赴水死。钦尧亦沉于瓯江。
叶天章,一名尚高,永嘉人;佯狂不从令。赋诗曰:安得蜉蝣易生死,犹存楚楚好衣裳。上丁祭文庙,天章入恸哭,为文以祭。其略曰:呜呼!宗枋犹在兮,恨离离之彼忝;发肤改毁兮,悲蓼蓼之匪莪。裸将堂上兮,何莫非先朝之彦?奔走庑下兮,又谁非圣人之徒?呜呼!藐藐余躬兮,自分为能识君臣之蝼蚁;悠悠我思兮,宁复作不识春秋之蟪蛄?太守见其文,执而笞之,下狱。五月五日,为绝命诗曰:待斟蒲酒心先醉,未浴兰汤骨已香。饮毒卒。
朱君正,字子性,浦江诸生。壬午,东阳许都反,其伪官吴奎至浦城,欲谒孔庙;君正曰:吾先圣礼义堂,顾容贼入耶?挟匕首将往刺之。奎闻,不敢入。金华破,制下,士大夫有远匿深山者。君正曰:死则死耳,何匿为?夜入明伦堂缢死。
刘泰兆,字方公,宁都诸生。北都之变,泰兆痛哭;卖衣为资,刊讨贼檄文遍告当道,请复仇。卒无所合。丙戌,徙居钓峰;会降兵过其地,乡人尽走,泰兆独峨冠大袖当户而立。兵叱曰:汝何人?曰:我大明廪生也。何不剃发?泰兆曰:此汝辈事,可及我耶?遂攒刃杀之。
曾和应,字鹤山,临川诸生,吏部郎亨应之弟。亨应起兵死,和应奉父入闽。丙戌闽败,之肇庆;是冬,肇庆溃。剃发令下,和应曰:吾死矣,发不可毁;毁之,何以见先兄于地下乎?遂整衣冠,拜别其父,投井死。魏殷臣,字六若,宁都人。庚寅,郡兵围城,殷臣独不肯出;及城破,录尸者见其发如故。
李应开,字翔卿,宁都人。国变,弃儒服结客,士之落拓不得志者多归之。辛卯,镇将以剿山贼道上乡,闻应开状,猝揜捕,系县狱;召所知告之曰:李生未尝抗兵,速薙发,即贷死。所知以告,应开慨然曰:诸君爱吾良厚,吾非不自爱。人生旦暮,等死耳;顾婉转求生,他日不自立,死鹿鹿中,悔晚矣。数日庭谳,应开踞地坐。镇将呵之曰:汝何为作贼?应开曰:未也。镇将曰:非贼何违制?应开曰:汝乃贼耳!反嗔我耶?镇将大怒,立牵出杀之。
闽县人赵卯者,市民也。丙戌九月,大兵入闽,士民皆从制;卯见之,抚掌大笑。人曰:子能保汝发乎?保汝发且丧汝颈;二者孰重?卯曰:吾自有术。保我发,且保我颈;汝不知也。乃市酒肉,与其父母欢饮,三子侍。俟酒酣,叹曰:发肤受之父母,今将去之,敢忘养育恩耶?拜其父母,亦令三子拜。已乃曰:明日剃之未晚也。已见父母寝,谓其子曰:予我笔砚,尔先寝。大书于壁曰:男子赵卯不肯剃发死。投笔,缢于中堂。家人知而解之,不及矣。
纪文畴,字南书,同安诸生;唐王征为待诏。子许国,字石清,壬午举人。闽亡,父子避于岛中,俱不奉制。丁亥,文畴被杀,籍其家;有劝许国祝发为僧,家可无籍也。许国曰:吾不以千金之产而易一发也。
林化熙,字皞如,福清人。隆武授国子监博士。福州陷,避之海口镇。大兵破海口,得化熙,欲降之;大帅问曰:吾闻海上周鹤芝胁人留发,汝乃为所胁耶?化熙立而笑曰:人生发肤,不能自主而受胁于人耶?若发可胁之而留,今发亦能胁之而剃乎?大帅怒,置之狱。明日,复降之,不可;使戮于市。过唐王朝门,趋入不去;谓刑者曰:吾明之逋臣也,当死于是。口占云:吾头戴吾发,吾发表吾心;一死还天地,名义终古钦。书者误钦为矜,化熙命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