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告谕诸蕃首领,不须去父母之邦,但回意中朝,则遐迩同太平之乐,六也。国家以四海之广,岂无遗才在大王之国者,朝廷不戮其家,安全如故,宜善事主,以报国士之知,惟同心向顺,自不失富贵,而宗族必更优恤,七也。又马驼牛羊之产,金银缯帛之货,有无交易,各得其所,八也。大王如以仲淹为可从,则君臣同利;不从,则彼此相伤,忧患何时息哉?惟仁人择焉。
按:是时经略西事,韩主用兵,范主招纳。尝有夏人杜文广至延州,言西界闻会兵入讨,国中呼集点配,迁徙惊扰。使乘此时令诸将直捣兴、灵,疾雷不及掩耳,元昊善谋,亦难为备。乃朝议迁延,元昊因顺仲淹之说,遣使约和,盖其志犯秦、渭,惟恐延州赴援,籍此为款兵计耳。仲淹遗书答之,堕其术中矣。
●卷十五
庆历元年、夏天授礼法延祚四年春二月,侵渭川,诱官军于好水川,败之,杀行营总管任福等。
元昊闻中国师出有期。潜聚兵一路,俟官军出界击之。已,知不果,乃大阅折姜会,令诸将择利进兵,伪使人至泾原请和,韩琦曰:“无故请和,诈也。”令诸堡戒严,而自行边,甫至高平,夏兵已入渭州境,薄怀远城,琦急趋镇戎军,尽发其兵,又募勇士万八千人,命总管任福将之,以都监桑怿为先锋,钤辖朱观、都监武英、王各率所部从。琦授福方略,申令持重。是夕,夏兵趋怀远东南。旦日,与福所部西路巡检常鼎、刘肃战于张家堡,尽弃牛羊马驼佯北。福自捺龙川引轻骑数千前逐,薄暮,偕桑怿屯好水川,观、英等屯笼络川,中隔陇山,相距约五里,期明日会兵。时元昊自将精兵十万营于川口,先以数银泥合密封鸽百余,置道旁。诘旦,福与怿循川西行,出六盘山下,将近羊牧隆城,得合发之,鸽自中起,盘飞军上,俄而铁骑四合,自辰至午,相持不决,元昊忽令阵中树鲍老旗,长二丈余,左麾左伏起,右麾右伏起,自山背下击,官军多堕崖相覆压,怿、肃战死。元昊复分兵断福归路,福力战,身被十余矢。小校刘进劝福自免,福不可,挥四刃铁简决斗,枪中左颊,绝喉而死,子怀亮亦死。元昊并兵攻观、英,杀英、及参军耿傅、渭州都监赵津等,惟观以千人免。初,中国以户部尚书夏竦为陕西经略使,竦揭榜塞上、得赵元昊首者赏钱五百万贯;元昊亦令人入塞,佯为卖箔者,遗其箱于食肆,人以献竦,启之,中有榜“得夏竦首,与钱三千文”。是役也,张元题诗界上寺壁云:“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辇,犹自说兵机。”后书“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张元随大驾至此题”。史臣曰:“元昊乘中国弛备,悉众寇边,王师大衄者三,夫岂天时之不利哉?亦人谋之不臧也。好水川之败,诸将力战以死。噫,趋利而违节度,固失计矣。然秉义不屈,庶几烈士者哉!”
按:议者谓“福以素未抚循之众,临敌受命,法制不立,既又分出趋利,以至于败,”说殆非也。元昊闻朝廷声讨,方谋聚兵一路,以拒官军。及朝议中止,乃分兵四出。盖如泾原主战,非大创之不足以挫其锐也。故伪和以绝延州之援,诈败以骄诸将之气,道旁银合,阵内长旗,其诡谲之智,岂福等所能料哉!书“诱”、书“败”,著其黠也。
围刘堡。
泾原属户万余帐,向来骄悍。元昊六盘山之战,皆其向导,故兵行径路及设伏之处,一如宿计。是时,引元昊乘胜围刘,范仲淹遣环庆都监刘政将锐卒五千来援,夏兵闻之,遂还。
附:范仲淹奏议:山外兵败之后,据庆州申郝仁禹等领兵入夏界,输折甚多。又田况奏议:仁禹打瓦娥族,亡三百余人。此事《纪》、《传》不载。
三月,复以书遗延州。
韩周等始入界,迎者皆叩头称贺,礼意殊善;又行两日,即闻山外兵败状,意便骄慢;既抵国中,元昊不见,留四十余日,方令亲信野利旺荣为书,书共二十六纸,语极怨尤不逊。又以札付周等,要求数事,使人同至延州。范仲淹发书,对使焚之,仅存后幅求通好语及周所赍札,上之枢密院。
夏四月,掠仪、秦二州。
夏国首领各将其种落兵,谓之“一溜”。少长服习,作止自然,既成行列,每餐以手掩口,绝不笑言,整饬如是。元昊之寇渭州,初分兵为四溜,期集于好水川,任福所遇,乃先至之一溜也。猝遇福军而骇,欲奔所聚之地,福不知虚实,乘胜尾追,遂陷大阵。然诸将力战,至死不肯退,夏兵虽胜,杀伤亦相当。故攻刘堡不克,还屯天都山,令游骑剽掠仪、秦二州属户,闻秦凤副都部署曹琮设伏以待,乃退。
沙州回鹘来侵,却之。
回鹘土产,珠玉为最。帛有兜罗锦、毛ふ、狨锦、注丝、熟绫、斜褐;药有腽肭脐、硇砂;香有乳香、安息、笃耨。其人善造宾铁刀、乌金银器。或为商贩,市于中国、契丹诸处。往来必由夏界,夏国将吏率十中取一,择其上品,贾人苦之。后以物美恶,杂贮毛连中,然所征亦不赀。自元昊取河西地,回鹘种落窜居山谷间,悉为役属。曹琮在秦川,欲诱之共图元昊,得西川旧贾,使喻意。于是,沙州镇国王子遣使入贡,奉书曰:“我本唐甥,天子实我舅也。自李氏取西凉,遂与汉隔,今愿率首领讨夏。”已而,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