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陛下宜远法帝王,近法祖宗,事之可否,外付府部,内咨阁臣可也。如用揭帖,上下俱有弊,且非后世法,臣不敢效顺。”上称善。又尝问:“天下何时太平?朕如何得如古帝王?”对曰:“求治不宜太急,凡用人行政,即召内阁,并执政大臣而议行之,但求顺理以致太平。”上曰:“刘健尝荐刘宇才堪大用。朕观宇小人,内阁亦岂尽可托?”时刑部尚书闵持法忤旨,上与大夏语及之而怒,大夏曰:“人臣执法,不过效忠朝廷,所为无足异。”上曰:“古亦有之乎?”对曰:“舜为天子,皋陶为士,执之而已。”上默然,徐曰:“第执之过耳,老成人何可轻弃。”竟允请。一日,上召大夏入御榻前,上左右顾,近侍内臣退避去。奏事毕,复来。大夏对久,欲起不能,上命太监李荣掖大夏出。
十七年春正月,内旨修延寿塔于朝阳门外,大学士刘健疏谏止之。三月,内旨行河南取乐工,巡抚都御史韩邦问疏谏止之。夏五月,敕吏部都察院:“比年考察朝觐官,据抚按语多失实。
务备细参访,精白一心,秉持公道。庶几泽被生民,上回天意。其钦承之!”六月,小王子寇宣府,刘大夏请屯兵喜峰口、燕河营以备之。
太监{艹由}逵谋帅师捣其营,上召大夏问以王越威宁之捷,大夏曰:“臣闻之从征将士,当时所俘获妇稚十数耳。幸而大寇方深入,不相值,值之则无噍类矣。”上曰:“即尔,太宗何以屡得志?”大夏曰:“陛下神武故不后太宗,而将领人马,不能什二三拟也。且其时淇国公一小违节制,而举十万众悉委之沙漠,奈何易言之!度今上策,惟有守耳。”而戴珊亦从旁赞其语。上遽曰:“微二人,吾几为人误。”事遂止。珊亦以材见知。上御文华,有所召对,必大夏,再宣必及珊。
秋九月,清宁宫未完,旨下兵部拨军工万人。刘大夏知工少人多,中官有所利为此也,上言减去十分之五。督工者诉于上,上令内阁拟旨切责之。大学士刘健曰:“爱惜军人,兵部职也。大夏每以老辞位,温旨勉留,犹未已。若切责旨下,彼将以不职辞。”上欣然纳之,用军夫卒如所裁之数。
召大学士刘健等议日讲事,上曰:“讲书须推明圣贤之旨,直言无讳。若恐伤时,过为隐覆不尽,虽日进讲,亦何益乎!且先生辈与翰林诸官,是辅导之职,皆所当言。”健对曰:“臣等若不敢言,则其余百官无复敢言者矣。”上曰:“然。”谢迁曰:“圣明如此,臣等敢不尽心。”诸臣叩头出。
十一月,巡抚保定都御史王奏请免立皇庄等六事,上纳之。十八年春正月,上召兵部尚书刘大夏、左都御史戴珊面议政事。议毕,上曰:“述职者集矣,大臣皆杜门。若二卿,虽开门延客,谁
复以贿赂通也。”因各手白金一定赐之,曰:“小佐尔廉。”且属“无廷谢,恐他人或觖望”。一日,欲有召,大夏在班,而上不之见。次日,谕大夏:“吾欲
召卿,卿不在班。恐不免御史纠,故已之。”珊尝以老病乞骸骨,不允。属大夏一从臾,上谓:“卿珊何亟求
去?”珊不敢对,大夏为言:“珊实病。”上曰:“主人留客坚,客且为强留,独不能为朕留耶?且天下尚未平,何忍舍朕!”已,泫然者久之,珊与大夏皆叩首泣。珊出而语大夏曰:“死此官矣。”
巡抚保定都御史王疏乞罢诸内田,尽归之民。下部知之。二月,上谕各司大小诸臣曰:“朕方图新理政,乐闻谠言。除祖宗成宪定规不可纷更,其余事关军民利病,切于治体,但有可行者,
诸臣悉心开具以闻。”三月,户部主事李梦阳上书指斥弊政,反复数万言,内指外戚寿宁侯尤切至。疏入,皇后母金夫人及张鹤龄深恨之,日泣诉于上
前。上不得已,下梦阳狱。科道交章论救,金夫人犹在上前泣涕,求加重刑。上怒,推案起。既而法司具狱词以请,上径批“梦阳复职,罚俸三月。”他日,上游南宫,二张夜入侍酒,皇后、金夫人亦在。上独召大张膝语,左右莫闻知。第遥见大张免冠触地,盖因梦阳言罪寿宁也。既而刘大夏被召便殿,奏事毕,上曰:“近日外议若何?”大夏曰:“近释李梦阳,中外欢呼,至德如天地。”上曰:“梦阳疏内‘张氏’二字,左右谓其语涉皇后,朕不得已下之狱。比法司奏上,朕试问左右作何批行。一人曰:‘此人狂妄,宜杖释之。’朕揣知此辈欲重责梦阳致死,以快宫中之忿。朕所以即释复职,更不令法司拟罪也。”大夏顿首谢曰:“陛下行此一事,尧、舜之仁也。”
太常寺卿张元祯上疏,劝经筵讲《太极图》、《西铭》性理诸书,上急索《太极图》以观,曰:“天生斯人,以开朕也!”五月,帝不豫。庚寅,召大学士刘健等受顾命。健等入干清宫,
至寝殿,上便服坐榻中,健等叩头,上令近前。健等直叩榻下,上曰:“朕承祖宗大统,在位十八年,三十六岁矣。乃得此疾,殆不能兴,故与诸先生相见时少。”健等曰:“陛下万寿无疆,安得遽为此言?”上曰:“朕自知之,亦有天命,不可强也。”因呼水氵敕口。掌御药太监张愉劝上进药,不答。上又曰:“朕为宗祖守法度,不敢怠荒,然亦诸先生辅助之力。”因执健手,若将永诀者。上又曰:“朕蒙皇考厚恩,选张氏为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