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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国哲学史--钟泰-第32页

智能之官,是以斩首之功为医匠也。”(同上)非学于荀卿,而《显学》篇言儒、墨之流别甚晰。又有《解老》《喻老》之作。其于法家者流,如商鞅、申不害、慎到之徒,又皆用其长而救其所不足。故吾谓法家至非而集大成。儒、道、名、墨亦至非而冶一炉。若非者,亦才士也夫。
第十三章 秦灭古学
  春秋以来,百家蜂起。及秦混一天下,遂有焚书坑儒之祸。旧时学术,一时斩焉中绝。窃尝考秦灭古之故,盖有数端。而其是非,亦有可得而论者。秦本僻在西戎,不与中邦之文教。襄公之后,徙居岐丰之地,渐与诸国往来。然史称文公十三年,初有史以纪事(《史记·秦本纪》)。则其时之草昧未尽开也。即其后之强,亦率以用客卿之故,秦土未始有杰出之人。统观战国以至秦始称帝,秦人之好士尚文艺者,惟有一吕不韦。而不韦本阳翟人(阳翟属韩)。且其所著书,亦类书之体,不足当一家之说。秦既素不知学,其视诸家之存废,固不足以措意。此其忍于焚书者,一也。秦之强霸,独得法治之力,而法家之意,惟知近功。故商君谓:“明君修政作壹,去无用,止浮学事淫之民。”又谓:“说者成伍,烦言饰辞,而无实用。”固以为法令之外,皆可废绝。故异时既焚百家之学,犹曰:“欲学法令,以吏为师。”(见《史记·始皇本纪》)盖汉之罢黜百家,所以尊儒;而秦之焚书坑儒,则以申法。此其忍于灭古者,二也。称帝之后,所为多不师古,而学者以其所闻,时相訾议,不能不疑乱天下。故李斯曰:“古者天下散乱,莫之能一,是以诸侯并作,语皆道古以害今,饰虚言以乱实。人善其所私学,以非上之所建立。今皇帝并有天下,别黑白而定一尊。而私学相与非法教(“而”字本在“学”字下,以意移上),人闻令下,则各以其学议之。入则心非,出则巷议,夸主以为名,异取(同趣)以为高,率群下以造谤。如此弗禁,则主势降于上,党与成乎下。”(同上)当时是古而非今者,以儒者为盛,故儒之罹祸最酷。既禁藏《诗》、《书》百家语,又曰:“有敢偶语《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族。”(同上)盖其视儒者之道仁义,称先生,皆将不利于政本。此其忍于灭古者,三也。然其先亦尝重用诸家之士矣。《汉书》:秦博士之官员多至数十人,掌通古今。(见《百官表》)今见于《艺文志》者,儒家有羊子四篇,凡书百章,名家有黄公四篇,皆秦博士。而仆射周青臣用面谀,面斥其过,以致成焚书之衅者,则博士淳于越也。始皇东行郡县,上泰山,登之罘,议刻石颂秦德,议封禅望祭山川,皆与鲁诸儒生俱。故其自言,亦曰:“吾召文学方术士甚众,欲以兴太平。”(《始皇本纪》)徒以诸生非议法令,不当其意。又卢生诽谤而逃之,遂一怒而坑者四百六十余人。亦酷已!然吾以为学时之士即亦不能无过。不通时变之宜,好执古以非今,一也。奸利相告,不惜自溃,二也。侯生、卢生,皆类知道者,而乃为始皇求仙药,终亦不验,三也。盖自百家争鸣以来,尊己抑人,已成风气,而又昧于道术之全,不明损益之为用,骛空谈而遗实际,以是言多失中,往往缪盭于理。其好怪异者,更益之以神仙之说,易老聃长生久视之道,而为海上不死之方。此虽无始皇之焚坑,其亦不能不自隳灭矣。且当天下分裂,忧时之士各出其所尚,以救当世之急。此譬之人有疑难之症,为之子者,奇方异术,无所不搜。及夫六国既破,海内统一,曩时所持以应世者,已无所用。此譬之病起人愈,虽有良药,亦将斥去。故百家之传,至秦而绝。犹王官六艺之学,至春秋、战国而分。斯二者,皆势之所必然,非人力所得而为也。而昧者不察,专以灭古为秦之罪。或以为百家之废,后世学术遂不如古。此岂为明于当时之势,与古今之变者哉!
第二编 中古哲学史
第一章 两汉儒学之盛
  秦之焚书,惟儒生受祸最酷。故及秦之乱而陈涉起,鲁诸儒乃持孔氏之礼器归之。孔甲为秦少傅,会李斯议焚书,亡去,至是,亦归涉为博士,卒与俱败死。太史公曰:“陈涉起匹夫,驱瓦合适(同谪)戍,旬月以王楚。不满半岁,竟灭亡。其事至微浅。然而搢绅先生之徒,负孔子礼器往委质为臣者,何也?以秦焚其业,积怨而发愤于陈王也。”(《史记·儒林传》)当百家并争,如申不害、商鞅法术之士,既得志于韩、秦;而纵横家之苏秦、张仪,阴阳家之邹衍,亦以其口辩,奔走天下之王侯,致身富贵。而儒者独与世凿枘,未尝得凭权势而有所为,可谓穷矣。然而及六国之灭,信儒术者益众。韩非以儒与墨为当时之显学,而一则曰:“行仁义者非所誉,誉之则害功。”再则曰:“工文学者非所用,用之则害法。”(《五蠹》)即其力攻仁义文学,知其时为仁义文学者之多也。及始皇坑儒生于咸阳,长子扶苏谏曰:“天下初定,远方黔首未集。诸生皆诵法孔子,今上重法绳之,臣恐天下不安。”(《史记·始皇本纪》)夫以杀儒生数百人而至虑及天下不安,非儒之重于天下者然乎?是故以汉高之不好儒,见辄解其冠,溲溺其中(《汉书·郦食其传》);而行过鲁,即不得不以太牢祠孔子(《汉书·高帝本纪》);鲁为项羽守,当围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