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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中国哲学史--钟泰-第44页

是见其阴者也。’若仲舒之言,谓孟子见其阳,孙卿见其阴也。处二家各有见,可也。不处人之情性,情性有善有恶,未也。夫人情性同生于阴阳,情性于阴阳,安能纯善。仲舒之言,未能得实。刘子政曰:‘性,生而然者也,在于身而不发。情,接于物而然者也,出形于外。形外则谓之阳,不发者则谓之阴。’夫如子政之言,乃谓情为阳,性为阴也。恻隐不忍,卑谦辞让,性之发也。有与接会,故形出于外。谓性在内不与接,恐非其实。且子政之言,以性为阴,情为阳。夫人禀情,竟有善恶不也。自孟子以下,鸿儒博生,闻见多矣。然而论情性,竟无定是。唯世硕、公孙尼子之徒,颇得其正。”(《本性》,有节文)考《汉志》儒家有《世子》二十一篇。注:名硕,陈人也,七十子之弟子。又《漆雕子》十二篇,《宓子》十六篇,《公孙尼子》二十八篇,皆著于《志》。而《公孙尼子》注亦云:七十子之弟子。今其书皆佚。以充之所言推之,要守孔子“性近习远”、“上智下愚不移”之说者。又充曰:“孟子言人性善者,中人以上者也。孙卿言人性恶者,中人以下者也。扬雄言人性善恶混者,中人也。”(同上)充之意,世硕言性,有善有恶,足兼三家之义。故独取之。而于孟、荀之主性善性恶,即亦谓其言有缘,不尽非之也。然充作《率性》篇谓:“人性善者,固自善矣。其恶者,故可教告率勉,使之为善。”又谓:“人之性善可变为恶,恶可变为善。”又谓:“尧舜之民,可比屋而封。桀纣之民,可比屋而诛。如此,竟在化不在性。”则充虽主性有善恶,而亦非谓性之善恶为有定。是故上智下愚不移者,乃其不肯移,非不可移也。荀子曰:“小人可以为君子,而不肯为君子。君子可以为小人,而不肯为小人。小人君子者,未尝不可以相为也。然而不相为者,可以而不可使也。”(《荀子·性恶》)古今论性者多矣,然而于可相为之道,则皆莫能非。充之书,载论性之言最备,而大旨亦不离此。故比而述之,以为学者观焉。
四 订鬼
  仲任既非墨家之无命,而亦不取墨家之有鬼。《墨子·明鬼》篇具引杜伯杀周宣王、庄子仪杀燕简公(《论衡·死伪》作赵简公)之事,以为鬼神之有不可疑。而仲任则谓:“似是而非,虚伪类真。”(《死伪》)其言无鬼之说甚辩,曰:“世谓死人为鬼,有知能害人。试以物类验之。死人不为鬼,无知不能害人。何以验之?验之以物。人,物也。物,亦物也。物死不为鬼,人死何故独能为鬼?世能别人物不能为鬼,则为鬼不为鬼,尚难分明。如不能别,则亦无以知其能为鬼也。人之所以生者,精气也,死而精气灭。能为精气者,血脉也。人死血脉竭,竭而精气灭,灭而形体朽,朽而成灰土,何用为鬼?人无耳目,则无所知,故聋盲之人,比于草木。夫精气去人,岂徒与无耳目同哉!”又曰:“天地开辟,人皇以来,随寿而死,若中年夭亡,以亿万数计。今人之数,不若死者多。如人死辄为鬼,则道路之上,一步一鬼也。人且死见鬼,宜见数百千万,满堂盈廷,填塞巷路,不宜徒见一二人也。”又曰:“天地之性,能更生火,不能使灭火复然;能更生人,不能令死人复见。能使灭灰更为然火,吾乃颇疑死人能复为形。案火灭不能复燃,以况之死人不能复为鬼,明矣。”(以上《论死》)然世顾有生而见鬼者,何也?充又为之说曰:“凡天地之间有鬼,非人死精神为之也,皆人思念存想之所致也。致之何由?由于疾病。人病则忧惧,忧惧见鬼出。凡人不病,则不畏惧。故得病寝衽,畏惧鬼至,畏惧则存想,存想则目虚见。何以效之?传曰:‘伯乐学相马,顾玩所见,无非马者。宋之庖丁学解牛,三年不见生牛,所见皆死牛也。’二者用精至矣,思念存想,自见异物也。人病见鬼,犹伯乐之见马,庖丁之见牛也。伯乐、庖丁,所见非马与牛,则亦知乎病者所见非鬼也。病者困剧身体痛,则谓鬼持箠杖殴击之,若见鬼把椎缫绳墨,立守其旁。病痛恐惧,妄见之也。初疾畏惊,见鬼之来;疾困恐死,见鬼之怒;身自疾痛,见鬼之击。皆存想虚致,未必有其实也。夫精念存想,或泄于自,或泄于口,或泄于耳。泄于目,目见其形;泄于耳,耳闻其声;泄于口,口言其事。昼日则觉(原作思,误)见,暮卧则梦闻。独卧空室之中,若有所畏惧,则梦见夫人据案其身,哭矣。觉见卧闻,俱用精神。畏惧存想,同一实也。”(《订鬼》)虽然,充之言无鬼者,特言无能为人形之鬼。至于阴阳鬼神之论,充固不废。其言曰:“鬼神,荒忽不见之名也。人死精神升天,骸骨归土,故谓之鬼。鬼者,归也。神者,荒忽无形者也。或说‘鬼神,阴阳之名也’,阴气逆物而归,故谓之鬼。阳气导物而生,故谓之神。神者,申也。申复无已,终而复始。人用神气生,死复归神气。阴阳称鬼神,人死亦称鬼神。气之生人,犹水之为冰也。水凝为冰,气凝为人;冰释为水,人死复神。其名为神也,犹冰释更名水也。人见名异,则谓有知能为形而害人,无据以论之也。”(《论死》)且《易》言:“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是故知鬼神之情状。”(《系辞》)孔子曰:“鬼神之为德,其盛矣乎!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体物而不可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