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所不为而就天下天下既安而不之改则非长乆之计也改之而不顾此必首以忤天下之心者矣昔者晋献公既没公子重耳在翟里克杀奚齐卓子召重耳重耳不敢入秦伯使公子絷往吊且告以晋国之乱将有所立于公子重耳再拜而辞亦不敢当也至于夷吾闻召而起以汾阳之田百万命里克以负蔡之田七十万命丕郑而奉秦以河外列城五及其既入而背内外之赂杀里克丕郑而发兵以絶秦兵败身虏不复其国而后文公徐起而收之大臣援之于内而秦楚推之于外既反而霸于诸侯唯其不求入而人入之无赂于内外而其势可以自入此所以反国而无后忧也其后刘季起于丰沛之间从天下武勇之士入闗以诛暴秦降子婴当此之时功冠诸侯其势遂可以至于帝王此皆沛公之所自为而诸将不与也然至追项籍于固陵兵败诸将不至乃捐数千里之地以与韩信彭越而此两人卒负其功背叛而不可制故夫取天下不可以侥幸于一时之利侥幸于一时之利则必将有百岁不已之患此所谓不及逺也
何去非论曰唐以陵夷蹙弱遂亡天下而真主未兴五代之君遂相攘取朝获暮失合其世祀不数十年自古有国成败得丧未有如此之亟者然窃观之莫不皆有所以必至之理也梁祖起于宛朐羣盗之党已而挟聴命之唐鞭笞天下以收神器亦可谓一时之奸雄然及其衰暮而河汾李氏基业已大固当气吞而志灭之矣借使不遂及于子祸则其后嗣有足以为庄宗之抗哉此梁之亡不待乎旋踵也后唐武皇假平雠之忠义发迹阴山转战千里奄践汾晋及其子庄宗以兵威霸业遂夷梁室而王天下可谓壮矣然天下略定强臣骄卒遂至不制一倡而叛之不及反顾而天下遂归于明宗至于末帝所以失天下者犹庄宗也夫以新造未安之业而有强臣骄兵以乗其失政其能自立于天下乎晋人挟震主之威乗衅而起君父外蕃假其兵力以收天下易若反掌一朝嗣主孱昬肆易而戎人骄功恃强殚耗天下不足以充其要取之欲乃反负之及其所以蒙祸辱者不可胜言观其所以自托而起者如此则晋安得而后亡哉汉祖承干戈扰践之余生灵无所制命起视天下复无英雄慨然投袂而作者乃建号而应之而天下之人无所归往亦皆俛首聴役于汉然一旦委裘而强臣巨室已不为幼子下矣故不胜其忿起而图之侥幸于一决而周人抗命卒无以御之而至于亡周之太祖世宗皆所谓一时之雄而世宗英特之姿有足以居天下而自立者然降年不永孺子不足当天之眷命而真人徳业日隆已为天下之所归戴则其重负安得而不释哉由是观之自梁以迄于周其兴亡得丧世祀如此安足怪哉皆有所以必至之理也又尝究之若唐之庄宗与夫末帝皆以雄武壮决转斗无前摧夷强敌卒收天下而王之非夫孱昬不肖者也然明宗之旅变于邺下晋祖之甲倡于并门彼二主者乃低摧悸迫儿女悲涕垂頥拱手以需死期无复平日万分之一者何也有强臣骄兵以制其命唯至乎此始悟其身之孤弱无以自救之也夫以功就天下者常有强臣以力致天下者常有骄兵臣非故强也恃勲赏之积而卒至于强兵非故骄也恃战役之勤而卒至于骄故古者拨乱定倾之主不忧天下大计之不集而深虞大臣之或强战士之或骄故常先事而董治之使其操制常在于我是以天下既集而国家安强举而遗之冲人弱息而变故不作彼以乱继乱者则不然方其图天下之即集也日责功于将而责战于士责功之亟则凡所以酬将者未尝恤其或至于强责战之切则凡所以抚士者未尝病其或至于骄是以天下略定强臣倚骄兵而■〈目比〉睨骄兵挟强臣而冀望一旦相与起而迫之反视其身彷徨孤立而大事且去则虽有平日壮决之气持是而安归哉此唐之庄宗末帝所以失天下者由此故也嗟乎图天下于亟集而不计其既集之利害者终亦亟亡而已矣
子由论曰唐季五代之乱其乱果何在也海内之兵各隶其将大者数十万人而小者不下数万抚循鞠养美食丰衣同其甘苦而顺其好恶甚者养以为子而授之以其姓故当其时军旅之士各识其将而不识天子之惠君有所令不从聴其将军而将之所为虽有大奸不义而无所违拒故其乱也奸臣擅命拥兵而不可制而方其不为乱也所攻而必降所守而必固良将劲兵徧于天下其所摧败破灭足以上快天子郁郁之心而外抗敌国窃发之难何者兵安其将而乐为用命也
唐庄宗周世宗
温公论曰或问五代帝王唐庄宗周世宗皆称英武二主孰贤臣应之曰夫天子所以统治万国讨其不服抚其微弱行其号令壹其法度敦明信义以兼爱兆民者也庄宗既灭梁海内震动湖南马氏遣子希范入贡庄宗曰比闻马氏之业终于髙郁所夺今有儿如此郁岂能得之哉郁马氏之良佐也希范兄希声闻庄宗言卒矫其父命而杀之此乃市道商贾之所为岂帝王之体哉葢庄宗善战者也故能以弱晋胜强梁既得之曽不数年内外离叛置身无所诚由知用兵之术不知为天下之道故也世宗以信令御羣臣以正义责诸国王环以不降受赏刘仁瞻以坚守蒙褒严续以尽忠获存蜀兵以反复就诛冯道以失节被弃张美以私恩见疎江南未服则亲犯矢石期于必克既服则爱之如子推诚尽言为之逺虑其宏规大度岂得与庄宗同日语哉书曰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又曰大邦畏其力小邦怀其徳世宗近之矣
五代无全臣
六一论曰呜呼孟子谓春秋无义战予以五代无全臣无者非无一人葢仅有之尔予得死节之士三人焉其仕不及二代者各以其国系之作梁唐晋汉周臣传其余仕非一代不可以国系之者作杂传夫入于杂诚君子之所羞而一代之臣未必皆可贵也览者详其善恶焉
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