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守将谍知以闻。上恶其自生衅端,遣敕责之。敕曰:“李旦废绝王氏,自取其国,朕以尔能靖东夷之民,听其自为声教,逾月方来谢恩,何其不知尊卑之分乎!朕闻金世宗时高丽进表启,函惟小石数枚。及贺,王称进玉带,验之乃石。世宗由是兴师,破数十城,此前代事之可见者也。近者,尔国入贡,复以空纸圈数十杂于表函中,以小事大之诚果如是乎?尔之所恃者,以沧海之大,重山之险,谓我朝之兵亦如汉、唐耳。汉、唐之兵长于骑射,短于舟楫,用兵浮海,或以为难。朕起南服江淮之间,混一六合,攘除胡虏,骑射舟师,水陆毕集,岂汉、唐之比哉!百战之兵,豪杰精锐,四方大定,无所施其勇,带甲百万,舳舻千里,水繇渤,陆道辽隙,区区朝鲜,不足以具朝食,海何足以当之!虽然际天所覆皆朕赤子,明示祸福之机,开尔自新之路,朕亦将容尔以安夷人。若重违天道,则罚及尔身,不可悔后。”又著于训曰:“李仁人及子成桂自洪武六年至二十八年,凡杀王氏四于,姑待之。”
按隋炀帝以征高丽而亡国,唐太宗以伐高丽而致悔。凡以好大喜功、不恤民命之为累耳。我圣祖之于李旦,忍其诈侮,或摈绝之,或切责之,谆谆然以口舌代戈矛,岂其力有不足哉!亦虑师旅一兴,肝脑涂地,故也。不惟示包荒之量,实寓好生之仁,卒致内宁外威,而朝鲜宾服,迄今晏然,为我四辅,不可以观圣祖宏远之略也哉。
旦后复遣使朝贡,乃许其通。旦老,请以子芳远袭爵,从之。成祖文皇帝永乐元年,赐芳远金印、诰命、冕服、九章、圭玉、佩玉,妃珠翠七翟冠、霞帔、金坠,又给象牙、犀角,《春秋会通》、《大学衍义》、《通鉴纲目》、《列女传》等书,脑、麝、沉、檀、白花蛇等药。
十七年,芳远老,请以子衤嗣。时国家迁都北京,比南京距朝鲜为益近。以后仁宗昭皇帝洪熙问,宣宗章皇帝宣德间,每岁凡万寿圣节、正旦、皇太子千秋节,皆遣使奉表朝贺,贡方物。其他庆慰谢恩等使率无常期,或前者未还而后者已至,虽国王不世见,然事天朝最恭谨,天朝亦厚礼之,异于他蕃。每朝廷大事,必遣颁诏于其国。告哀请封,必遣近臣及行人吊祭。册封之例以为常。及是国王芳远卒,谥恭定。上遣翰林官端木孝思往祭吊,并赐嗣王构五经、四书、《性理大全》、《通鉴纲目》。
金幼孜赠孝思诗曰:“曾同载笔侍蓬莱,文采煌煌映上台。奉诏又从天上出,驱车还向日邀来。新亭树色连征旆,驿道梅花点酒杯。好为吾皇宣德意,早春先候使星回。”
五年,衤遣使献海青膺。使还,上赐王磁器,谕衤:“王国中多珍禽异兽,然朕所欲不在此,后勿献。”英宗睿皇帝正统初年,赐国王远游冠、绛纱袍、翼善冠、龙衮、玉带。王奏乞弓材牛角,特许岁买五十枝。景皇帝景泰间,衤卒。上遣翰林编修陈辑熙往封其子向。
按缉熙幼时,其父鉴为熊大理窜戍辽东以死,其母更嫁一百户。缉熙依坛官施道常为徒,读书刻苦,戊辰进士及第,除编修,欲见其母,求使高丽。使还,果迎其母,与父丧同归,葬于故丘。此与宋之杜羔认失母于深潞、得父墓于梁村者,心尤为切,非至孝所感,何以致是哉。
其后,国王向卒,赐谥恭顺,命其子弘袭。弘幼弱,其叔柔以让位请。七年,诏封柔为王。英宗睿皇帝天顺初,国王与女直毛怜卫仇杀,廷议遣使问罪,佥举礼科给事中张宁往,诏可之。内批都指挥武忠与俱,既行,而辽东奏两夷方构祸,乞诏宁择进止。宁曰:“君仁臣忠,义难自便。”乃急趋朝鲜,宣上德威,示祸福谕之。君臣震慑,遣陪臣入谢,复遣其子入学,引咎解兵焉。时谓宁此行不减重兵十万横行鸭绿也(宁,浙江海盐人)。
按宁入朝鲜,其馆伴朴元亨者,亦捷才。宁为百韵诗,每得句,朴随手和之,及至云:“溪流残白春前雪,柳折新黄夜半风”,朴阁笔曰:“不敢赓矣。”英庙复位,尤所眷注,尝独召宁论事,每对,廷臣称真给事中。晚年欲大用之,会晏驾不果。景泰、天顺间为谏官第一。太监覃苞素重宁,累遣人邀与相见,卒不往。成化初,南京给事中王徽等弹劾内阁李贤不职获罪,俱远谪,宁会六科申救,忤贤。贤乃假历练之说,票旨升宁汀州知府。抵任未几,引疾致仕,不复起。直道不容于时,不究其用,士论惜之。观此,则朝鲜之行虽推其才望,当时亦已有遗艰放还之意,故辽守有择进止之请也。但宁本利器,能自别于盘根错节之役耳。
是年,谍报女直建州酋长董山潜结朝鲜谋叛,朝廷命巡抚辽东都御史程信察之。信令自在州知州佟成诈以他事廉其境上,得朝鲜授董山为中宪大夫中枢密使,制书还报。信具奏,请乘其未发,遣二急使往问,可伐其谋。上复命一给事中往朝鲜,一锦衣译者往建州。国王与董山初俱不肯承,出制书示之,皆惊服,贡马谢罪。
宪宗纯皇帝成化初年,朝鲜进白鹊、海东青。给事中韩文上疏曰:“臣伏睹天顺八年,诏书各处今后不许进贡鸟兽花木及本处一应所产财物,诚不宝异物之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