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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哭庵词集-清-易顺鼎-第6页

攲篷荷荡之曲,横塘渺渺,香水盈盈,此又一境也。尔乃峭帆半偃,侧帽孤征,睇虞仲之岩棲,迹焦先之谷隐,揽飞楼于北固,问故土于南朝,建业之镇荒凉,秦淮之流呜咽,即遗宅而谢安不作,觅新亭而王导无人,销沈钟阜之灵,悽怆台城之乱,俯仰百代,低徊万端,此又一境也。若夫闲怀宛,宛,影事依依,眷同心之旧盟,订促膝之新侣,玉箫倚袖,金筝侑觞,白门暄而雾晴,青泾涨而波阔,缆莫愁之芳树,采元武之瘦菱,写照荷华,销魂桃叶,夜夜奈何之月,朝朝恁处之云,竹写丝陶,金悽粉怨,此又一境也。其或独寐无那,端居不憀,花菲菲而勒寒,雨萧萧而作暝,莺朝倦赏,雁晚枯吟,蝶衣午慵,螀笛宵冷,数抵金之漏刻,耽輭玉之华年,含酲未醒,抚景谁语,此又一境也。中实于此纵横两戒,规模万族,飞行南斗之表,抗声北宋而还,江管牙雕,涛牋手擘,敲唾壶而欲碎,洒墨花其若飞,至于读画分题,裁筒答和,愁侬欢坠,感物情来,王宽寄妇之篇,鲍照与妹之作,莫不翘思绮烂,触绪丝萦,作之者按谱传歌,读之者回肠荡气,可谓深美闳约,恻隐盱愉,采不浮缛,神不虚艳者矣。若乃尚论昔贤,窃比高唱,则流水孤村之萧远,晓风残月之凄清,金戈铁马之雄深,宝函钿雀之瓌丽,静窈若暗香疏影,缠绵若浅醉闲眠,温柔若香冷猊金,幽秀若梦回鸡塞,夫固奄有众妙,不名一家,谅哉赏音,弗予河汉。岁在丁亥仲冬朔日。长沙张百熙拜序于京师宣武坊南之寓斋。
琴台梦语词自序
杨子云曰,雕虫篆刻,壮夫不为。人生三十曰壮,正余今日之谓矣。子云所称雕虫篆刻者,指赋而言也。况于词又下赋一等者乎。虽然,余鄙人也,少充国宝,长未尝有当世之务。其所与游处又皆江湖山泽穷愁枯槁之民。语曰吾绋讴所生,必于斥苦,此非空言也。夫以穷愁枯槁之民而欲其为铿訇炳丽发皇之辞,以惊世而震俗,固已难矣。太史公曰,诗三百篇,大抵皆贤圣发愤之所为作也。此人皆意有所郁结,不得通其道也。太史公可谓知言矣。夫人孰能无情,情孰能无所寄,寄之于今则实事生焉,寄之于古则空言出焉,寄之于实事则功名富贵生焉,寄之于空言则忧患贫贱出焉。虽所寄不同,而其不能无所寄一也。使余与诸子或膺尺一之组,劳形于簿书,或持丈二之殳,效命于沙漠,此虽欲强以雕虫之事而有所不能矣,岂非天哉。光绪丁亥,余三十之年也。是年在姑苏,尝与数友登灵岩琴台,悲歌弔古,意气甚壮,九月之望,骊驹入燕,曾几何时而旧游已如梦幻,仅存此数十篇之词,亦如梦中语耳。余又何能无槩耶。且余固尝悔词,悔之而不废者何也,哀乐难忘而聚散可感也。不知我者以为雕虫篆刻之事,而知我者必以为穷愁枯槁所为也。虽然,屈灵均有言曰,老冉冉其将至,懼修名之不立,行年三十而犹不免为子云所笑,亦余之过也夫,亦余之过也夫。十一月庚申,易顺鼎自叙。
琴台梦语 谥箫楼词第十
易顺鼎中实
扫花游.吴门早春和文十叔问韵
听风听雨,向江上吴宫,又还听雪。早梅未折。怕因循过了,试灯时节。輭玉年华,似被昆刀暗切。澹黄月。唤花外笛声,吹起三叠。 人远芳讯绝。忆载酒横塘,那回鸳楫。画篷一叶。怅秋娘渡口,水寒筝咽。应被春嗔,旧日心情顿别。艳悰歇。对天涯梦云休说。
附:原作 文焯叔问
年涯草草,又江国梅花,暗吹残雪。玉人休折。怕春风瘦到,断肠时节。铁笛谁家,苦调思归偏切。江上月。唤一夜怨魂,绕花千叠。 芳侣今杳绝。记湖舫携歌,剪波双楫。当年桃叶。叹赋情认取,翠鸭红咽。诗鬓星星,那惯伤春惜别。繁弦歇。倘镫前梦来重说。
前调.初春江上载酒,有怀
断云做暝,正水驿无花,画船来悄。雪残未扫。看阊门半掩,那知春到。久欠西施,莫共吴王斗草。系孤櫂。叹人远五湖,归雁都杳。 心事空缥缈。对残霸宫城,旧家池沼。追游趁早。画十年影事,东风吹帽。江上初梅,笑我垂垂欲老。暮寒峭。问青篷载愁多少。
徵招.春感,和叔问韵
冷吟照影江南水,十年为春先瘦。寂寞负莺花,叹生涯依旧。姑苏人去久。空怅望行云归后。草色拖裙,梅痕堕粉,断魂时候。 骄马洛阳街,歌楼热、曾携玉箫随袖。吹尽少年心,怪东风偏骤。绿簔冲雪又。何处是五湖三亩。看愁与新柳争春,染嫩黄如酒。
附:原作 文焯
古帘暗雨江南绿,吹来梦痕都瘦。旧物总翻新,只新愁如旧。杜郎为客久。漫吟老莺前花后。寂寞今朝,堆盘生菜,咬春时候。 萧飒五湖心,争禁得、春愁暗疏歌袖。短梦度残箫,怪风驰雨骤。一年芳事又。怕零乱梅花十亩。正窥户山髻招人,趁雪篷呼酒。
齐天乐.畣叔问,和原韵
江山总是伤心地,春来怕骑骄马。少日情褱,久如死月,才向天边生霸。华年可借。拚流落东吴,妓阑僧社。频感词仙,飘零泪墨酒痕写。 苏台柳酣花冶。便红襟白项,乌燕都雅。病榻光阴,欢场影事,赚得香桃一把。客何为者。听恩怨吹多,玉箫声哑。水阁挑灯,待君同夜諙。
附:原作 文焯
故人旧是青城客,才如不羁之马。老蠹堆中,收回名券,赚得词坛残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