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云:「既饱以德。」孟子以「饱仁义」释之。但饱非率尔可办,是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乃「隔夜」之谓,有不慊则馁矣。馁与饱反对,凶年不能杀饱食也,邪世不能乱饱德也。胡广、解缙、周是修约殉难,惟修竟行其志,所养可知矣。广犹饲猪是问。修是集义所生者,隔夜饱也。广、缙欲义袭而取之也,则馁矣。猪不宿饱,则馁于腹;士不宿饱,则馁于心。广也,猪也,一而二、二而一者也。
△教你修不肯修
此释道叹骷髅语也。其实二氏之修,非吾所谓修也。儒者读书识字,从事于格致诚正,宣圣揭之曰修身,较二氏之修为真,但不能实践,亦在不肯修之列耳。如以不诵经不礼忏为不修,则古来力辟经忏,孰有如韩文公者。乃从祀宣圣,庙食不祧,自与成佛作祖一例,岂亦谓之不修。夫二氏经忏,不必谓非格言妙谛,然亦从儒理中出。古无不读书之神仙,亦无不识字之佛祖。经忏乃神仙佛祖所譔,空空朗诵一遍,即能集福消灾,其修亦太易矣。且倩人代诵,便称功德,更不近理。其与儒者数十年埋头功果若何!彼以看经为修,吾以读书为修;彼以拜忏为修,吾以识字为修。由是观之,不肯修者,在彼不在此。
△尿出狗家家有
人当成立之时,忘却孩提之日,以为吾自能整衣冠,爱洁清也。不知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圣人说得雅驯,包父母多少苦楚。最甚者,尿溺狼籍,昼夜不遑安处,谁道得吾于此时即能整衣冠,爱洁清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曰:「家家有。」当与参看。素史氏曰:尿出时,父母称为狗,不害其为人;不尿出时,自己称为人,不害其为狗。何则?失其赤子之心者也。
△萤火虫夜夜红
萤,腐草所化,牛粪中出者多,盖食草而腐者也。于旷野中,炽其红炭,逐队成羣,一望如花如锦,小孩视为可玩。然惟于夜分如此,屡试屡验,故曰夜夜红。一至日出,即无光矣。杜工部有诗云:「原从腐草出,敢近太阳飞。」
△犬有义而可养
陆云峯曰:「吾闻诸金翁:昔有徽商,侨业富阳。挟资回籍,一豢犬随之,莫能遣去。中途腹急,入僻径而便焉。时已暮,忽失犬所在。归家,检槖中,遗白金一缄。嗣后乃诣富阳,忆前遗金,恍惚失于便所,踹之,则犬毙其处。商恻然,倩土人埋之,徙犬而金固在。盖犬知主物,恐为他人有,以其身卧金而殉也。主即以遗金建亭于其地,颜曰「义犬亭」。素史氏曰:以身殉金,在犬为义犬也,可养。在人为利徒也,不可学。
△蛇无头而不行
无头不行,凡物皆然。何独言蛇?盖世实有是物也。乾隆十四年,我松城下南瓜蔓中,出一物,形如木臼,跳起离地可四五尺,殆不得逦迤行也。有营弁以足触之,即昏,速脱其靴,而胫已黑,治之无及矣。郡人不识,但呼之为毒。高澹人载之《粤东记游》,名冬瓜蛇。素史氏曰:是宜以矛镞等物,触染而用之军前,定能制胜。
△干千年湿千年
此言木器也。干属阳,湿属阴,千年则纯阳纯阴。纯则无二无杂,干干湿湿,则二而杂矣。纯亦不已,文王之所以为文,即天之所以为天也。何不可千年乎?或问:「独阳不生,独阴不长,奈何?」素史氏曰:惟不生长,是以可久。仙佛皆贵童贞。阴阳交则生,生则长,枝繁者干易坏,华实者根易衰。故卜筮者以子孙爻为盗气。
△油一路水一路
油喻小人,其性腻,其质浊,其体滑,其用顺。其趋炎也,若矢之赴的。投以水,爆而不和。水喻君子,其性凉,其质白,其味淡,其体清。其用能令不洁之物至于洁。滴以油,沸焉若惊,故各自一路。
△张待诏买爷叫
薙发为业,稗官家称为待诏,非官名也。有张某者,服此业于县署前。新邑侯到任,重贿门隶,承揽是役。有别处同业,被父控逆,讯实家贫,非故为失养,释逐之。官退入内,幕师云:「虽非故逆,但以父首子,自应责儆。」乃复唤薙发者,差役悮认官欲剃头,遂令张进。官即坐堂,将张杖责,某辨无父,官怒其不认父亲,重批其颊立押父前,甘伏完结。素史氏曰:是为替头子也。
△黄伯劳吃娘鸟
黄伯劳缘树而巢,其声钩辀可听。能擒小鸟啖之,初不见其食老鸟也。乃谚竟坐以「吃娘」,却是无妄。按吃娘鸟,名鸺鹠,又名枭,额竖两耳,须眉面目与猫无二,故又曰猫头鹰。古时斩此鸟头,悬于树,以儆恶逆,出于《周礼》。今人罪大恶极,所以示众,是曰枭首,本此。世人罕见鸺鹠,移其辜于伯劳,误矣。缘伯劳性亦鸷猛,恶皆归焉。曾参杀人,名之讹也;陈平盗嫂,贫之累也;伯劳食母,质之招也。素史氏拈出正犯,特为平反及此。
△告化的孟尝君
常养三千客,齐国之士之孟尝君也。近世不惜闲饭,收养游手,乃告化人等之孟尝君也。若辈视为真孟尝君,荣宠自得,意气殊扬。姑无论此,即当时真孟尝君,未始非告化之薮,鸡鸣狗盗,皆流丐伎俩。惟冯暖出于其类,然乘车挈剑,辄称客我,亦终不脱餍酒肉、骄妻妾情态。
△暗洞里诸葛亮
武侯三代遗才,高卧隆中,不求闻达,其以暗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