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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东廓邹先生文集-明-邹守益-第56页

言,浅深详略不同,而所以抑大过、引不及、使人易恶归善,以复其天地之中,则一而已矣。元气复,而人人充肤革、顺四体,同升于寿,医之功也。元性复,而人人亲父子、正君臣、肃长幼、别夫妇,以同升于善,其圣人医世之大成乎!昔者孔颜之授受,千圣心法之要也。而其言曰,克己复礼为仁;其目曰,非礼勿视听言动。己者气习之偏也,礼者天然自有之中也。去其气习之偏,无或过焉,无或不及焉,以适于中行,而希圣希天之功全矣。故复卦之系曰:颜氏之子,其殆庶几乎?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盖许其庶于中行也。
二三子之朝夕于斯也,若止以追时好、觊人爵而已,则吾不敢知;如以易恶至中,复天爵之初,则吾知其免于戾矣。乡贤名宦者,乡国之善士也。范公王公,天下之善士也。瞻止大成,孔颜巍然。而循于庑下,古之人也。以天下之善士为未足,而慨然尚友于千古,诵诗读书 以论其世,期以克肖于天地。无为十金之产、一命之位所摇夺焉,则复初之教,其庶有以药世之痼而瘳之乎?后之君子,孰无是志?尚日省而时缉之,以无荒前功,其亦永有赖哉!
贞寿堂记
贞可寿可?贞,寿之原也。天地以贞观,故开辟一也。日月以贞明,故东西循而不已也。人受健顺之贞以生,食味别声被色,以灵于万物者也。能者以礼义保之,则心安理得,将与天地日月同为不朽。不能者以淫纵败之,则为鸟兽,失其所以生之本矣。鸟兽之年,虽累百寒暑,得谓之寿乎?吾尝谓,忠臣节妇、孝子顺孙,虽蹈刀锯,沸鼎鑊,犹勃勃有生气,不害其为寿也,而况于身之康强、子孙逄其吉者乎。
吾邑之草塘谢节妇,归于朱君日惕,甫二十有六而寡,抚其孤元申以亢世业,训其孙仁以取科跻仕,年几八十矣,而衎衎享其养。少司空赵公璜表其堂曰“贞寿”,大宗伯毛公澄传其行,士君子交咏之。而节妇之名啧啧然动闾里。呜呼信矣,贞之可寿也!
贞也者,人咸受之者也。保之则寿,败之则殃,无不自己求之者。臣之于君也,子之于父也,妇之于夫也,其道一也。凡登斯堂而顾斯名者,尚各敬修其所可愿乎哉。
伍氏先祠藏书记
中丞孚斋伍公,以读书袭贵显五、六世矣。默自念曰:古之人有秘异书以自助者,有贫而阅书于市者,吾不忍为自秘之隘,其使诸生免于阅市之苦乎。尽敛其所藏之书,自四书五经以及诸子历代之史,庋于先祠之楼,使宗族乡闾之子弟咸读其中,而以书来命,曰:子为我示其读之之方。
呜呼,圣道之高远也,怅然不知其门,而何以为二三子规?无已,则以所闻于父师者商搉之。东邻之叟,目不知书。或授之不龟手之方,冬月以洴澼纩无苦。大将出南方,挟以水战,三军赖之。西家之少年,蓄《素问》《难经》及《和缓秘反映》,讽诵不置,闻有奇方,重舍求抄之。与人辨,无撄其锋者。而肺喘咯咯,不能愈。或迎之医疫,竟与病者枕籍而毙。今夫五经四书,圣人救世之药方也。能服食之,则得其一剂可以利三军。不能服食之,虽破万卷而不足以活七尺之躯。二三子其安从乎?汉唐诸儒不知葆天真,法阴阳之正脉,而致诘于禽鱼草木金石之间,为岐黄注脚。其驳者厌弃参芪,且以砒附救急效矣。独宋室诸君子郁为医道中兴。其调节元气,订砭肿痱,勃勃有成效。及其弊也,抄录比对,哄如聚讼,精神日昏,而无以拯夭阏之患。试以历代之史而覆之,其病症药物,粲然具在。法古方而用之,则安且生,违之则危,弃之则死,无铢两爽也。今三尺童子,掠先儒成语,以言证制方,聊应科举之程式,而未尝一服食之。呜呼,国家之取士也,亦曰试医而使之。盖能言其脉之异候,针焫之异施,丸散汤饮之异剂,是亦足以药吾民矣,而岂知其身之尚未药也!古圣垂训,救世之仁。朝廷养才,化民之教,至是且荡矣!
二三子其思反之乎?察吾之病,以求诸圣人之方,精制而熟咀之,以寿其身,以寿天下国家,一洗西家少年之陋,无为东叟所笑,则孚斋公藏书以惠来学之盛心,其亦将无负已乎!
浮山李氏祠堂记
李氏之家浮山,旧矣,祭奠率在便。寝至礼部侍郎拙庵公讳绍,以清节真气弘其家声,始敛录入稽,礼典以为祠堂,未就而卒。其后,弘斋佥宪君瓛与质斋方伯君瑢继志成之。择子弟之良曰廷善、原高、原叙、原京董其役,输奂伟然矣。正德癸酉,不戒于火,惟正堂独存。风雨旁射,而鸡豚出没其中。琼州郡丞敕慨然悲之,曰:是祖考之作室也,若弗堂弗构,为不孝大罚。即与岳州守锐及族之彦协力重修之。涂墍丹艧,历数寒暑而始完。琼州念其缔构之难也,具书山房,以求记之,曰:其俾吾族子孙思吾之难,而图以保之。
呜呼善哉,琼州之志也!竭其情以报祖考,而思以昭示之后世者也。凡创造之难,其经营图回,寝食且弗甘也。越世则侈然广厦崇楹之中,而忘其父母之勤劳,日圯月漏,颓败乘之,盖天下国家之通病也。思其难以图之于易,预省而亟葺之,则力不劳而先业巩矣。拟尤有难者。记曰“养可能也,安为难;安可能也,卒为难”。今夫高其台榭,饰其园囿,而其祖考曾无边豆之地。此固失其本心者。祠宇营矣,醴盏荐矣,祝嘏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