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言前世因革兴坏是非之理,人少能及。然其家未尝畜书,盖其强记如此也。康定中,李元昊叛,诏求有文武材可用者,参知政事宋绶、天章阁侍读林皆荐复,诏赐装钱,州郡迫趣上道。既至,仁宗见复于崇政殿,访以世务,复所为上言者,世莫得闻也。仁宗因命讲《易》“乾”、“坤”、“既济”、“未济”,又问今岁直何卦?西兵欲出如何?复对岁直“小过”,而太一守中宫,兵宜内不宜外。仁宗善其言。复又献所为《边防策》、《太一主客立成历》、《洪范论》。上曰:“卿所献书,为卿留中。”必欲官之,复固辞,乃官其子。留复登闻鼓院,与林同修《周易会元纪》。岁余,固求东归。仁宗高其行,礼以束帛,赐号“冲晦处士”。复久游吴,因家杭州。州牧每至,必先加礼,然复未尝肯至公门。范仲淹知杭州,数就复访问,甚礼重之。仲淹尝言,西兵既起,复预言罢兵岁月,又斗牛间尝有星变,复言吴当大疫,死者数十万人。后皆如其言。复平居以《周易》、《太玄》授学者。人或劝复著书,复曰:“古圣贤书已具,顾学者不能求,吾复何为,以徼名后世哉?”晚取其所为文章尽焚之。今其家有书十余篇,皆出于门人故旧之家。
复卒时,年七十余。既病,故人王稷居睦州,欲往省之。复报曰:“来以五六月之交,尚及见子。”稷未及往,至期,复果已死。其终事皆预自处。子,年五十余,亦致仕,官至国子博士,复赠尚书虞部员外郎。复死十余年,而沈遘知杭州,榜其居曰“高士坊”云。赞曰:
复之文章,存者有《慎习赞》、《困蒙养》等篇,归于退求诸己,不矜世取宠。余论次复事,颇采其意云。若复自拔污浊之中,隐约于闾巷,久而不改其操,可谓乐之者已。
【洪渥传】
洪渥,抚州临川人。为人和平。与人游,初不甚欢,久而有味。家贫,以进士从乡举,有能赋名。初进于有司,辄连黜。久之乃得官。官不自驰骋,又久不进,卒监黄州麻城之茶埸以死。死不能归葬,亦不能还其孥。渥里中人闻渥死,无贤愚皆恨失之。予少与渥相识,而不深知其为人。渥死,乃闻有兄年七十余,渥得官时,兄已老,不可与俱行。渥至官,量口用俸,掇其余以归,有田百亩居其兄,复去而之官,则心安焉。渥既死,兄无子,数使人至麻城抚其孥,欲返之而居以其田,其孥盖弱力不能自致,其兄益已老矣,无可奈何,则念辄悲之。其经营之犹不已,忘其老也。渥兄弟如此无愧矣。渥平居若不可任以事,及至赴人之急,早夜不少懈,其与人真有恩者也。予观古今豪杰士传,论人行义,不列于史者,往往务摭奇以动俗,亦或事高而不可为继,或伸一人之善而诬天下以不及,虽归之辅教警世,然考之《中庸》或过矣。如渥之所存,盖人之所易到,故载之云。
●卷四十九·本朝政要策五十首
【考课】
建隆初,始以户口增耗为州县吏岁课之升降。兴国初,又定三等之法,以核能否。其后遂诏郭贽、滕中正、雷德骧典其事。雍熙间,上尝阅班簿,欲择用人,而患不能遍知群下之材,始诏德骧以群臣功过之迹引与俱对。淳化中,又分京朝官考课,使王沔主之;幕职州县官考课,使张宏主之;三班考课,使魏廷式主之。沔既条奏其法,于是御史弋子元、郎吏张绅皆以负黜焉。然沔之法,亦以烦碎无待士君子之体,物议非之。久之,复废京朝官考课,而置审官院,以钱若水主之;废州县官考课,归之流内铨,以苏易简主之;唯三班无所改易。其后,天子又尝欲自宰相修唐制书考之事,既而但欲责其称职,遂不行焉。然亲书考课最之意二十余幅,以赐若水等,盖其丁宁之意如此焉。
【训兵】
古者四时田猎,以习武事。孔子说不教民战者,《周礼》司马军旅之政详矣。战国至于汉唐,兵法尤具焉。自府卫废,而执兵者皆市人,故有天宝之败。以至晋汉,兵虽数十万,而皆不素习。士居闲暇,则自为生业,将乘势重,则取其课直。至周世宗高平之退,遂收骁勇之士,命太祖习焉。取其尤者为殿前军,而禁卫之精,自此始也。宋兴,益修其法,壮锐者升其军籍,老懦者黜而去之,以至太宗、真宗屡自临试而择。故兴国有杨村之阅,咸平有东武之。军旅之盛,近世无比焉。然自此兵益以广,议者以动众为疑,而简练之网遂疏,黜废之法恕矣。虽天子丁宁,欲救其敝,而群臣莫能奉其意焉。
【添兵】
唐罢府兵,始置神武、神策为禁兵,不过三数万人,以备天子扈从藩卫而已,故禄山之叛,驱市人以战贼。德宗蒙尘,扈驾者四百余骑。甲兵皆散在郡国,自河朔三镇不统于京师,余可举者,太原、青社各十万人,宁、武宁各六万人,潞、徐、荆、扬各五万人,襄、宣、寿、镇海各二万人,而观察围练据要害之地者,亦各不下万人。五代之际,四方割裂,以区区中州之地,晋汉之兵尝至于数十万人,养之既费,教与用之又皆不得其理。周世宗高平之退,中国兵制始修列焉。宋兴,太祖监前世之敝,益修教习之法,始黜老懦之兵。至于边鄙,务在择用将帅,以折冲一方之难。故姚内斌领庆州,董遵诲领环州,二人所领之兵,才五六千而已。当是之时,举中国之兵,才十六万人,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