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行精忠劲节其身以忠义而自殉者夏商以后诸臣是也然而君子不以是为死忠义者之不幸而深以为当时国家惜者何欤宋之范景仁有言古之君子消乱于未萌无智名无勇功吾独不得为此使天下受其害而吾享其名吾何心哉吾是以知忠义之不幸在国家而不在臣子也然世之人主其虑浅而术疎方其承平闲暇之时莫不侈心纵欲以从事于声色狗马之间晏然自以为天下莫敢谋也一时载髙位食厚禄者非其私昵近幸则其外亲小童而凡才猷之士不二心之臣一不见録有或昌言而显争之则辄斥去不用及其危机潜伏祸乱既成而彼偏方下邑平日未尝一识天子之面而受其荣施者乃始任其难而委身焉此正韩非之所谓所养非所用而所用非所养者而何以为天下国家哉夫制之于未然者其势顺而易救之于已败者其势逆而难顺而易故忠义无迹而隐然为国家之益焉逆而难则忠义之在臣子者非不足以自韪其身而国家之受弊深矣昔人尝曰蹇叔宫之奇不用烛之武张孟谈受大赏唐之玄宗良可叹哉天寳之际溺于晏安禄山首乱而河北无一义士赖有巡逺杲卿天与忠义孤城守死盖凛然为国之重然考其名位爵禄则不过一守一令之微而已夫以使之之病也任之之重也而鲁之负杖者犹不难其死焉数子名位虽下要亦朝廷一命官食君禄而死其难盖无足怪者吾独惜明皇委用之不早也当时禄山之必反张曲江尝争之矣帝固不以为然也九龄之忠义即巡逺杲卿之俦耳使其不先禄山之乱而死安知死禄山者不又有一九龄哉曲江之祭即其所以叹息于真卿者也噫亦晩矣此先儒所以推明皇之乱不在于禄山之反之日而在于罢九龄相林甫之年也使九龄而常在朝则安知巡逺杲卿之流不由之而彚征而开元之治其复还矣虽然明皇尝任姚宋矣尝任韩休张九龄矣其所以用君子而不克终任小人而致大乱者良以居位日乆有所蔽惑而然耳故曰为国有九经以尊贤为重尊贤有四事以去谗逺色为先旨哉言矣
万世相天下之法
古今之论相道者其说不一以道徳言者曰唯大人为能格君心之非一正君而国定此孟轲氏之说而傅说诸人实为之以节行言者曰立天下之大节而后能办天下之大事此苏氏之说而伊尹实为之以才能言者曰宰相能否视天下安危此董晋氏之说而房杜之属实为之以大体言者曰不衒能矜名亲小劳侵众官而独论讨其大经焉此栁氏之说而曹参丙吉之徒实为之夫辅之以道徳贞之以节行宏之以大体而经纬之以才若是则于相天下之法亦几矣而论者犹有取于孔明之四言以为是万世相天下之法何哉吾知之矣荀子曰臣之于君也无适而非命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也世之人臣类多懐是心焉以事其君故其所以奔走而服勤者要不过相持以分相縻以禄利而非有所谓缱绻不容己之情焉于是乎有曲学阿世躐取髙位而假经术以文其奸者矣于是乎有优游充位伴食自容而借镇俗以饰其愚者矣于是乎有重厚可任不学无术而藉粗才以成其功者矣于是乎有刚愎自用妬贤嫉能而蒙主心以行其私者矣如是而犹欲以所谓四言者望之不亦类于持方柄欲内圆凿也哉吾是以尤夫相道之不立未必皆夫人之过而君子者不能昭之训而启其衷也夫四言者何也曰开诚心布公道集众思广忠益也是道也夫人不能知而孔明知之噫是可以昭万世之训而为之法矣今夫所谓相者其上为天子之所仰成其下为百官之所承式其内为万民之所倚以为安危而其外为四夷八方之所观望以为顺逆去就此其为责亦甚重且大矣传曰天生民而立之君使司牧之有君而为之贰使师保之大臣所以贰也而可以奸私且愚者为之哉有志于相天下者夫亦即孔明而法之耳盖其于昭烈枉驾之初即慨然以驰驱自许厯二十一年而无变度易虑焉曰臣竭其股肱之力不济则以死继之其忠精至今可想也是故取益州而天下不以为贪兄弟各一主而百姓不以为贰昭烈临崩有君可自取之言而亮亦不以为嫌何哉惟其诚耳左右昭烈父子立国巴蜀中外之事罔不经理综画而于身及家曽不一措念是故容法正用士元而人不以为比废李严廖立杀马谡而人不以为专何哉惟其公耳至其自表于后主每以攸之祎允等为言而作教与下拳拳于徐元直董幼宰之勤渠曰违覆而得中是弃敝蹻而获珠玉也于主簿杨颙之谏生既谢之死又哭之其为心何如哉所谓集众思广忠益者孔明又自得之矣相天下者不于孔明而谁法哉虽然尽大臣之道宜建大臣之业而孔明犹不能佐昭烈而王何欤此世之以成败论人物者所由滋惑也要之孔明之可法者相道也而其不能成业者时与势实为之也君子亦惟其道而已而奚以时势为哉孟子谓滕君曰有王者起必来取法是为王者师也是知滕不能王而王者之法固存于滕孔明不能佐其君以王而王佐之法固存于孔明矣君子其无以成败论人物哉
管仲致恸于鲍叔
君子以其所可必者责之已而不以其所不可必者责之人故屈伸得失一无能动其情焉夫人之难知尚矣人之于我则亦我之于人也我之于人不可必知而欲责人之必我知焉亦常常之见尔夫子曰不患莫已知求为可知也盖所以求为可知者乃吾之所能自必吾且责已之不暇而暇计夫人之知我与否也与哉然责已之士世不一二而知己之说古今以为口实者何欤噫亦有自矣夫一介之士生于穷巷长于白屋其始莫不顿蹙龃龉困郁离骚有不能自免于寒饥者一朝遇相知有气力得位者推挽而遂释羁绁弛负担致身卿相彼其视穷阨时不啻若异世事自非大有见者亦安能不为之动心哉夫遇以国士此豫让之所以死智伯也早不能用急而求之此烛之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