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而用之,虽刀笔筐箧之末,幷欲傅之于士 【傅,四部丛刊本误作「传」。】 ,天下孰不释耒耜而谈诗书,投干戈而从笔砚!行之二十余年,孔、孟之道卒不能大洽于天下者 【不能,四部丛刊本作「未能」。】 ,仁宗皇帝在位日浅,得人未众,作养之士未成,新荑稚蘖不足以胜夫深根固蒂。牛羊日夜又从而牧之,信道笃者类指为迂阔,稍出芒角为国家分忧者尽格之下位,急功利者遂从而弥缝附会,觊旦夕之余景而不知已为他人所衔辔矣。自是法律愈重 【愈重,四部丛刊本无「愈」字。】 ,儒者愈轻,羣然鼓簧,谓士不足用,科举无补于国计,不罢不止。呜呼,果孰为国计哉!
至元初,从军襄、樊有抄儿赤者,合禄鲁人也。以功为千夫长。抄儿赤传秃鲁罕,秃鲁罕传秃林台。三世皆戍建昌,而三世皆贤。秃林之子也速答儿赤从郡人李宗哲学进士业,有声。今年夏,从其妇翁增城左君至京师,拜余程文宪公故宅。貌粹而气和,才清而志锐,他日必为名进士 【名,四部丛刊本作「明」。】 。
然君子之学,非所以为富贵利达之媒也 【媒,四部丛刊本作「谋」。】 ,所以进其德而达其才者也。故其学不止于为进士。夫文以制治,武以定乱,法律以辅治,财用以立国,皆君子之事所当学者。且文武非两途也,用之制治则文,用之定乱则武,非文之外有武,武之外有文也。法律非不任也,任之以为辅治之具,非为治之本也。财用非不务也,生之有道而用之有节,非瘠民以肥国也。故君子之学也,用以致其君则为尧、舜之君,用以治其民则为尧、舜之民,非徒学以自别于农工商贾而已。国家养之必以其道,待之必以其诚,任之必尽其才,非徒用以窃任贤之名而已。然学在我,养不养、用不用,非所计也。而用不用实关天地之否泰,国家之盛衰,吾道之通塞,此君子之所忧不敢计焉者。子归第务学焉,勿以科举废兴为去就。当天下任者,倘有仁人之心,不忍坐视沦胥于苛暴惨刻,必有为国家计者也。幸勉旃,毋自画。
△沇溪先生文集序
丰城文物之盛,自汉徐孺子以高士之节读书龙泽山中,为太守所礼,唐王中丞以风后、力牧之望留滞江湖,为诗人所叹,至宋彬彬不可胜载矣。而黄氏居沇溪之上,相望数世,以文章学术显名天下,盖自柳州公始。
公讳得礼,字执中,由元佑三年进士三迁而为柳州推官,年三十九以卒。其享年少,其历官未久,故其行事不能大暴于天下。观其遗文,则可得而论矣。
公之诗沉蔚雅健 【雅健,四部丛刊本作「雄健」。】 ,有矫齐、梁、晚唐之意;公之文辩博闳大,有忧天下之心。盖当国家盛时,其气浑,其政平,故其发于文也和而庄,直而不迁。至若论唐太宗遗憾于魏征,有耻不及其臣之失;牛、李之祸,罪在德裕不能以公灭私;阳城爱弟不娶,甘弃父子兄弟夫妇之大伦为索隐行怪,其志于世为何如也。
绍兴初,公之玄孙愿编其遗藳,得诗九十二,长短句五,史论十,杂着九,拾遗诗二 【拾,原作「十」,属上。观下文「离为四卷」句,似杂着必无九十之多,故依四部丛刊本改。】 ,长短句一 【长短句,四部丛刊本无「句」字。】 ,及附录四首,离为四卷。至淳佑中,其子修纪始刻之,已而毁于兵。今公七世孙璧将复刻焉 【璧,四部丛刊本作「壁」。】 ,而属余为之序。
惟黄氏由金华徙丰城 【徙,四部丛刊本误作「从」。】 ,盖数百余年 【百余年,四部丛刊本作「百余年矣」。】 。讫宋之世,登进士第者十有三人,而公之子吏部郎中次山、公之孙礼部尚书畴若为最显。其行事则载之国史,其文章则吏部三余集、尚书竹坡集世多有之,故不复论。
△无底书囊序
无底书囊二卷,故族父竹泉先生所著之书也。先生讳垚翁,字汝和,世为豫章丰城人。父讳泾,伯父讳士林,皆受学清江张文宪公之门。文宪公器之,稍不及门,即以书诇。
先生十岁而孤,惟母教育之。而母性方严,声色不少假,先生亦强学力行,事母极孝,自为子弟,以至没齿,人未尝见其过。疎髯广颡,眉目耸秀,癯然若不胜衣。居碧山之下,万竹之间。竹间有泉甘洌不竭,每清风徐至,幅巾藜杖,临于泉上,望之若仙。早从大人先生游,如乡之翰林学士徐公经孙、户部郎官李公义山、临江萧左史山则、监察御史泰来、兵部侍郎徐公卿孙、庐陵秘书监丞欧阳公守道、湖南安抚使李公芾,每与言论 【与,四部丛刊本作「典」。】 ,引据经史,慷慨激烈,风概凛然,故莫不折节下之。晚岁教授乡里,凡经指授,皆尚气节,不碌碌随人后,望而知为揭先生门人。平生所读书皆手自编校,其所论著必以扶树世道为本,此书特其闻见绪余 【特其,四部丛刊本作「特见」。】 ,犹凿凿精实如此 【精实,四部丛刊本作「积实」。】 ,况其它哉!元贞元年冬十有二月寝疾,明年正月初四日早作沐浴,易衣冠,谒先祠毕,还坐堂上,手为书数通别亲故,赋五言诗八句,示其子载,且戒之曰:毋以释、老污我。端坐而没。
后三十有六年,其嗣子将刻是书以传,而命傒斯为之序。临风开卷,洒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