蘓绍兴序
昔许昌靳裁之氏有言曰士之品有三志于道德志于功名志于富贵此其言岂不尽乎天下之人哉然可以论物情未可以品士类也仲尼曰行巳有耻孟轲氏曰无恒产而有恒心于乎士之道可识矣盖必有耻有恒心斯其为志于道德而可以言士否则虽志于功名者其心迹之间尚不无可议曾是富贵之徒而与于士之品乎哉伊尹周公夹辅商周亨屯拯溺功覆天下阿衡冢宰位极人臣其功名富贵后世莫加焉夫其志何志哉观诸伊训周诰凡所以畜谋发虑亮天工而康兆民者一惟此道此德焉耳矣卒之功成名立而富贵随之固其推之而不能去者耳曷尝先有意以逆之邪柰何世变日趋人心陷溺不惟道德风流渐就澌灭至欲以功名自见者亦率难其人唯富且贵日相驰逐苟可得之无所不至于是饰道德猎功名以相夸毘而凡所以自炫于世者虽种种殊别要其志罔非为富贵图也自兹以往天下殆将无士而斯民之溺谁其援之今 天子轸念生灵侧席求士下诏诠司大行黜陟慎择守臣以慰隐忧唯是蘓子遂擢守绍兴夫绍兴浙之名郡也当事者岂漫与而姑试之哉寔以蘓子尝为御史及谪而起为南兵部每聚徒讲论辄以有教无类自负意其或志于道德者也故有是擢兹往绍兴绍兴为阳明王先生之乡其嘉言善行固其士人所饫闻而餍习者子能以诚心孚之于上则因性牖民由俗为治而一郡之三代固可以坐而致者不然吾恐巾舄充庭类皆无实适为郡治之累矣忆汉盛时多良二千石而文翁在蜀尤为著称岂以兴学养士为可后哉寔愿于名实真伪之际求诸心而辨之早耳或谓道德功力各以其时而俗士若不知变噫岂其然哉三代之民心亘古今如一日而信道执德之士固未尝受变于俗彼功力之说直邵子衰世之论而可遽以为凭借哉矧我 祖宗纯任道德慎重守令陶公安守饶州而召为学士刘公观守嘉兴而入为司徒今主上法 祖致治患无其人耳有若人焉必将褒然为举首矣太守为一方长伯有民人有社稷虽伊周之业由此发轫而有教无类又蘓子所自负者故吾亦以孔孟之所谓士者望之也能勿信余之言而可以自负自欺乎哉
○别西盘张公序
天下之士相遇固难而相信尤难也生不同时者固限于世代之先后而生同其时者则又或阻于声教之隔越故孟轲私淑诸人恨未得为仲尼之徒而吴公子札既聘上国犹不能与于颜曾之列此其相遇不难矣乎生同时矣而又相与以周旋矣然或意气之未孚或终始之未彻故狐偃从重耳于外十有九年及其归国犹沉璧以自誓吕申公荐常秩秩竟改节而申公抱怏以终身此其相信不尤难矣乎旗少贫贱学与时违及走仕途言行多忤于俗公卿大臣之门无可藉以进而亦不敢有意于求闻然于天下之贤人君子耆德元老一从士人间有得则心辄向往而亦不忍果于自弃今西盘公生长三晋宅于平阳蒲阪之间禀三光五岳之完气袭陶唐有虞氏之遗风为世大儒为时名臣盖自文清公之后而再见者也旗尝庶几见之而不可必得今年春制应考察京官值南太宰缺难其人 天子特起公于家于是公年且七十有六矣闻命不远数千里驰至旗时从诸司逆公于龙江关上入揖于靖海寺中公谓旗曰若为考功郎中乎人才难得而终身废弃决于一旦可轻以去之邪生民疾苦而一路之哭系于一人可轻以留之邪子必有如不得巳之心而后可以执斯役也旗不敢对既而窃思之天下之事必相遇而后可与有成必相信而后可以言遇今且即事矣倾盖旦夕之间而欲定去留人才之计容默默巳哉遂前致辞曰旗不敢负此心负人才以上负 朝廷即如公平生道德在士林勋名在朝野今晚年此出无非为国家计为生民计为人才计也旗亦何忍负之公曰吾亦知子虽然尚慎之哉既公莅部甫五日即会右都御史石冈王公佥都御史石渊傅公暨大小九卿合文武诸司而群议之旗侍立与闻可否稽素核实公听并观参驳往复斟酌剂量而黜降之数始定时四月六日也是日公督旗自夜达旦具疏差官驰驿兼程以进获奉 俞旨下冢宰咨南部转行各官钦遵如制既而北御史桂某劾旗肆意行事不足以当考功职司并诬旗筮仕改官之由疏入仰赖 圣明念考察重典不许轻变将旗薄责补外旗闻报感激恐惧遂觧印以归旗自惟菲薄物望素轻不足论也筮仕改官文案具在不足辨也独念公以恳恳为国为民之虑拳拳进贤退不肖之心而旗之奉行从事万一如言者所指则初见致公之辞将不为大言以欺公乎是则深可惧也公素存心天下留意人才虽方莅任而南官贤否知之什九公固有以信旗矣虽然岂敢必哉旗今归矣去公之日远矣然天佑纯德以培元气潞公再出司马复相公固未涯也尚愿公在南则询之于南人入朝则询之于朝士异时优游林壑则询之于道路旗虽鄙陋迟以数年论将自定而今日之举庶乎真不负公而旗亦可以自信矣话言在兹昭然契劵执以投公再拜而去
○送姜约父序
天下之士有名有实而名实之间正诚伪之介疑信之端理乱之所由出也夫谓有实斯有名而东家之丘鄹人之子其始未必有名也夫谓有名斯有实而学愽行坚聚徒成党者其究未必有实也故务实而不务名者可与言修已循名而必责实者可与言观人不然则作伪者将自欺以欺世而狥名者将随俗以丧真天下之事殆日趋于伪而不知其所终矣昔孔子没而门人以有若似圣人曾子以为不可子夏疑于西河之圣而同列罪之可以见圣门之学必核其实虽于近似彷佛者亦不容少有假借也处则相规以实学出则相期以实政而不为虚名无益之事犹之宫室舟车之可以利用布帛谷粟之可以厚生而生人之道不可一日阙焉者也然则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