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立天下之大本乎是故知礼要矣然所以能知礼与命者以其读中庸之书而能知圣人之言也知圣人之言则自能知圣人之人能知圣人之人则自能知吾心之人知天下归仁之人万物一体之人矣我与圣人天地万物本无别也如此知人则礼由此立命由此出方可以言君子故曰不知命无以为君子也晋川曰审如此则中庸其至矣读中庸者不可以不知言矣孟子后圣人而生闻而知其言者也故自谓知言而窃比于私淑曾子幸而见圣人得亲闻其言者也故述之为太学而传之为中庸以授子思若夫颜子与之语则不随与之言则终日无言不说未尝助我今无一言在焉可悲也夫今所欲知者仅仅学庸诸书之言耳而又不知真自弃其人也夫自畔于礼也夫自绝其命于天也夫卓吾曰知言诚难哉知人诚不易哉仲尼之徒及门者三千最称颍悟莫如子贡然夫子有莫我知之叹而子贡不知惭愧反问何谓其莫知子则夫子之为人子贡不能知之矣是子贡全不知人也犹庶几望之而又曰予欲无言子贡又不知惭愧复反而问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是子贡又全不知言也以子贡之贤尚不知人尚不知言则子贡而下又可知矣吁知言诚难哉人固不易知知诚不易也哉
圣人言富而可求又曰如不可求葢言富贵不当求耳予谓圣人虽曰视富贵如浮云然得之亦若固有虽曰不以其道得之则不处然亦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今观其相鲁也仅仅三月能几何时而素衣霓裘黄衣狐裘缁衣羔裘等至富贵享也御寒之裘不一而足裼裘之饰不一而袭凡载在乡党者此类多矣谓圣人不欲富贵未之有也而谓不当求不亦过乎曰若言富不可求似亦未安今世挟诈行私者恃其才力往往从微贱立致富厚此皆唾手而得令人歆羡企慕真谓富贵之可以智力求也故吾以谓富实可求但人自不当求之耳予谓圣人尊重自然不肯求人比见世之营营狗狗无所不至者心实厌之故发为不可求之论云耳其意盖曰此皆有命存焉非可以强求而得也故曰富如可求吾亦为之然其如不可求焉何哉今子但见世人挟其诈力者唾手即可立致便谓富贵可求不知天与以致富之才又藉以致富之势畀以强忍之力赋以趋时之识如陶朱猗顿辈程郑卓王孙辈亦天与之以富厚之资也是亦天也非人也若非天之所与则一邑之内谁是不欲求富贵者而独此一两人也邪姑以大郡庠士论之其多者或至千或至八百即此八百人者皆是求富贵利达者也然至其拖金腰玉多不过三四十人止矣此三四十人者以为可求则此余乘七百五六十人者必以为不可求矣果孰为定论乎由此观之富之不可求明矣求而不得者固天也命也求而得者亦天也亦命也皆非人之所能为也天则莫之为而为命则莫之致而至而乃自取羞辱可伤也哉
夫皇皇求财利如恐后时者细人之事也故曰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今者身居大人之位心有君子之思而屑屑然与细人同其皇皇真是可羞或对曰人生处世以财为命一日无财便去不得安得不急但能顺其自然行其所当然不贪多不争兢于此行财之中即是行义之地物我兼得益见其美何羞之有予谓此中亦难言若果有行义之心又本是重义之人则虽终日言利亦是终日行义也但此等之人绝少多是托名行义而实藉以为利者比之专意为利者尤为可羞之甚而方自以为得计则益贱耳故世之君子只宜抽身财利之外不染不淄乃得脱然无累不得假行义以自托也然世之所以为财役者亦起于多欲耳心志之欲太广耳目口鼻之好无穷故虽匹夫亦不免干聚敛也其实一匹之夫一匹之妇衣食之供所费几何本自易足而自不肯足反曰众生以财为命其没于财也固宜用健曰此等势利之人本无足言若是圣人安得有一毫利欲之心哉予谓此言亦非也夫圣人亦人耳既不能高飞远举弃人间世则自不能不衣不食绝粒衣草而自逃荒野也故虽圣人不能无势利之心虽盗跖不能无仁义之心故伯夷能让千乘之圣人也闻西伯善养老则自北海而往归之太公本鹰扬之圣人也时未得志则自东海而来就养于文王皆以为势利故也淮阴虽长大而寄食于漂母利也陈平本穷巷而门外多长者车辙势也以此观之财之与势固英雄之所必资而大圣人之所必用也何可言无也吾故曰虽大圣人不能无势利之心则知势利之心亦吾人禀赋之自然矣盗跖至暴横也然或过孝子之庐则不入或闻贞士之邑则散去或平生一受其惠即百计投报之不少忘此皆仁义之心根于天性不可壅遏而谓盗跖无仁义之心可乎吾故曰虽盗跖亦有仁义之心但就其多寡论之于是乎有圣人又有盗跖遂至悬绝耳若五分势利五分仁义便是中人中人可移而上下故习不可不慎习与盗跖居则所闻所见皆盗跖而终身遂为盗跖习与圣人居则所闻所见皆圣人而终身遂为圣人故天下唯中人最多亦惟中人为可移此圣人所以重于习也而师友之所系为不轻矣若夫上智下愚之不移者亦岂必十分仁义而后为上智十分势利而后为下愚哉但于势利上加一分便不可移而之上但于仁义上加一分便不可移而之下葢此一分者皆天之所独厚仁义加一分便是中人以上是天之所以厚上智而使之不可移也势利加一分便是中人以下亦是天之所以厚下愚而使之不可移也故上智下愚只争一分耳上智虽曰只重一分然即此一分便有泰山之重不可动摇矧可移夺耶下愚之势利虽曰亦只重得一分然即此一分便有河海之深不可倾竭矧可移夺耶故曰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自能学而时习传而必习也又曰吾末如之何也矣所谓虽圣人与居不能化而入也而自然同恶以相济积习以至此矣是亦习也习之而愈上不可复下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