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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柳宗元集-唐-柳宗元-第126页

以立强,积三十馀年,天下之主,曹氏而已,无汉之思也。丕嗣而禅,天下得之以为晚,何以异夫舜、禹之事耶?然则汉非能自忘也,其事自忘也;曹氏非能自系也,其事自系也。公与私,仁与强,其道不同,其忘而系者,无以异也。尧、舜之忘,不使如汉,不能授舜、禹;舜、禹之系,不使如曹氏,不能受之尧、舜。然而世徒探其情而笑之,故曰:笑其言者非也。
  问者曰:尧崩,天下若丧考妣,四海遏密八音三载。子之言忘若甚然,是可不可欤?”曰:是舜归德于尧,史尊尧之德之辞者也。尧之老更一世矣,德乎尧者,盖已死矣,其幼而存者,尧不使之思也。不若是,不能与人天下。
  ○谤誉
  凡人之获谤誉于人者,亦各有道。君子在下位则多谤,在上位则多誉;小人在下位则多誉,在上位则多谤。何也?君子宜于上不宜于下,小人宜于下不宜于上,得其宜则誉至,不得其宜则谤亦至。此其凡也。然而君子遭乱世,不得已而在于上位,则道必合于君,而利必及于人,由是谤行于上而不及于下,故可杀可辱,而人犹誉之。小人遭乱世而后得居于上位,则道必合于君,而害必及于人,由是誉行于上而不及于下,故可宠可富,而人犹谤之。君子之誉,非所谓誉也,其善显焉尔。小人之谤,非所谓谤也,其不善彰焉尔。
  然则在下而多谤者,岂尽愚而狡也哉?在上而多誉者,岂尽仁而智也哉?其谤且誉者,岂尽明而善褒贬也哉?然而世之人闻而大惑,出一庸人之口,则群而邮之,(邮,谓如置邮之传也。)且置于远迩,莫不以为信也。岂惟不能褒贬而已,则又蔽于好恶,夺于利害,吾又何从而得之耶?孔子曰:“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善人者之难见也,则其谤君子者为不少矣,其谤孔子者亦为不少矣。传之记者,叔孙武叔,时之贵显者也。其不可记者又不少矣。是以在下而必困也。及乎遭时得君而处乎人上,功利及于天下,天下之人皆欢而戴之,向之谤之者,今从而誉之矣。是以在上而必彰也。
  或曰:“然则闻谤誉于上者,反而求之,可乎?”曰:“是恶可,无亦征其所自而已矣!其所自善人也,则信之;不善人也,则勿信之矣。苟吾不能分于善不善也,则已耳。如有谤誉乎人者,吾必征其所自,未敢以其言之多而举且信之也。其有及乎我者,未敢以其言之多而荣且惧也。苟不知我而谓我盗跖,(之石切。)吾又安取惧焉?(“取”,一作“敢”。)苟不知我而谓我仲尼,吾又安取荣焉?知我者之善不善,非吾果能明之也,要必自善而已矣。”
  ○咸宜
  兴王之臣,多起污贱,人曰“幸也”;亡王之臣,多死寇盗,人曰“祸也”。余咸宜之。当两汉氏之始,屠贩徒隶出以为公侯卿相,无他焉,彼固公侯卿相器也。遭时之非是以诎,独其始之不幸,非遭高、光而以为幸也。汉、晋之末,公侯卿相劫戮困饿伏墙壁间以死,无他焉,彼固劫戮困饿器也。遭时之非是以出,独其始之幸,非遭卓、曜而为祸也。(卓、曜,谓董卓、刘曜。)彼困于错乱,伏志气,屈身体,以下奴虏,平难泽物之德不施于人,一得适其亻素,(亻素,向也。)其进晚尔,而人犹幸之。彼伸于昏乱,抗志气,肆身体,以傲豪杰,残民兴乱之技行于天下,一得适其亻素,其死后耳,而人犹祸之。悲夫!余是以咸宜之。
  ○鞭贾(此篇端以讽空空于内者,贾技于朝,求过其分,而实不足赖云。)
  市之鬻鞭者,人问之,其贾宜五十,(《孟子》:布帛长短同,则贾相若。贾,音嫁。)必曰五万。复之以五十,则伏而笑;以五百,则小怒;五千,则大怒;必以五万而后可。有富者子,适市买鞭,出五万,持以夸余。视其首,则拳蹙而不遂;视其握,则蹇仄而不植;其行水者,一去一来不相承;其节朽墨而无文,(一本有“材”字。)掐之灭爪,而不得其所穷;(爪按曰掐。掐,乞洽切。)举之<票羽>然若挥虚焉。(<票羽>,纰招切,飞也。)余曰:“子何取于是而不爱五万?”曰:“吾爱其黄而泽。且贾者云。”余乃召僮汤以濯之。(,音,温也。)则然枯,(,音速。)苍然白,向之黄者栀也,(栀,音支,实可以染黄。)泽者蜡也。富者不悦。然犹持之三年。后出东郊,争道长乐坂下,(坂,坡也。)马相是,(徒计切,蹋也。《庄子》:怒则分背相是。)因大击,鞭折而为五六。马是不已,坠于地,伤焉。视其内则空空然,其理若粪壤,无所赖者。
  今之栀其貌,蜡其言,以求贾技于朝,(一有“者”字。贾,音古。)当其分则善。(一本无“当其分则善”五字。)一误而过其分,则喜;当其分,则反怒,曰:“余曷不至于公卿?”然而至焉者亦良多矣。居无事,虽过三年不害。当其有事,驱之于陈力之列以御乎物,以夫空空之内,粪壤之理,而责其大击之效,恶有不折其用而获坠伤之患者乎?(一无“者”字。)
  ○吏商
  吏而商也,污吏之为商,不若廉吏之商,其为利也博。污吏以货商,资同恶与之为曹,(资,藉也。)大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