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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栾城集-宋-苏辙-第286页

,请讨之。”公曰:“告夫三子。”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君曰“告夫三子”,之三子告,不可。孔子曰“以吾从大夫之后,不敢不告也”。孔子为鲁大夫,邻国有弑君之祸,而恬不以为言,则是许之也。哀公,三桓之不足与有立也。孔子既知之矣。知而犹告,以为虽无益于今日,而君臣之义,犹有儆于后世也。子瞻曰:“哀公患三桓之逼,常欲以越伐鲁而去之。以越伐鲁,岂若从孔子而伐齐?既克田氏,则鲁公室自张,三桓将不治而自服,此孔子之志也。”予以为不然,古之君子,将有立于世,必先择其君。齐桓虽中主,然其所以任管仲者,世无有也,然后九合之功,可得而成。今哀公之妄,非可以望桓公也,使孔子诚克田氏而返,将谁与保其功?然则孔子之忧,顾在克齐之后,此则孔子之所不为也。孔子以礼乐游于诸侯,世知其笃学而已,不知其他。犁弥谓齐景公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必得志焉。”卫灵公之所以待孔子者,始亦至矣,然其所以知之者,犹犁弥也,久而厌之,将傲之以其所不知,盖问陈焉。孔子知其决不用也,故明日而行,使诚用之,虽及军旅之事可也。道之大,充塞天地,瞻足万物,诚得其人而用之,无所不至也。苟非其人,道虽存,七尺之躯有不能充矣,而况其余乎?故曰:“人能弘道,非道弘人。”“群居终日,言不及义。”此里巷之鄙夫,直情而恣行者也。而孔子何难焉?盖知不义之可恶,而欲以小惠徼誉于世,世必以是取之,此孔子之所难也。古之教人必以学,学必教之以道。道有上下。其形而上者,道也;其形而下者,器也。君子上达,知其道也;小人下达,得其器也。上达者,不私于我,不役于物。故曰:“君子学道则爱人。”下达者知义之不可犯,礼之不可过。故曰:“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如使人而不知道,虽至于君子,有不仁者矣,小人则无所不至也。故曰:“君子而不仁者有矣夫,未有小人而仁者也。”有道者不知贫富之异,贫而无怨,富而无骄,一也。然而饥寒切于身而心不动,非忘身者不能。故曰:“贫而无怨难,富而无骄易。”“弟子入则孝,出则悌,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孝悌忠信、泛爱而亲仁,皆其质也。有其质矣,而无学以文之者,皆未免于有过也。故曰:“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智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此六者,皆美质也,而无学以文之,则其病至此。故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质如孔子不知学,皆六蔽之所害,盖无足怪也。人生于欲,不知道者,未有不为欲所蔽也。故曰:“人之少也,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始学者,未可以语道也。故古之教者,必始于《周南》。《周南》、《召南》,知欲之不可已。而道之以礼,以礼济欲。夫是以乐而不淫,始学者安焉,由是以免于蔽。子谓伯鱼曰:“汝为《周南》、《召南》矣乎?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者也欤?”言欲之蔽也。古之传道者必以言,达者得意而忘言,则言可尚也。小人以言害意,因言以失道,则言可畏也。故曰:“予欲无言,圣人之教人亦多术矣。行止语默,无非教者。”子贡习于听言,而未知其余也,故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夫岂无以感而通之乎?卫灵公以南子自污,孔子去鲁从之不疑。季桓子以女乐之故三日不朝,孔子去之如避寇仇。子瞻曰:“卫灵公未受命者,故可。季桓子已受命者,故不可。”予以为不然。孔子之世,诸侯之过如卫灵公多矣,而可尽去乎?齐人以女乐间孔子,鲁君大夫既食饵矣。使孔子安而不去,则坐待其祸,无可为矣,非卫南子之比也。君子无所不学,然而不可胜志也,志必有所一而后可。志无所一,虽博犹杂学也。故曰:“博学而笃志。”将有问也,必切其极,退而思之,必自近者始。不然,疑而不信也。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自夫妇之所能而思之,可以知圣人之所不能也。故曰:“切问而近思。”君子为此二者,虽不为仁,而仁可得也。故曰:“仁在其中矣。”
●栾城三集卷八
◆杂说九首
  【易说三首】
“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何谓道,何谓性,请以子思之言明之。子思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中者,性之异名也;性之所寓也。道无所不在,其在人为性。性之未接物也,寂然不得其朕,可以喜,可以怒,可以哀,可以乐,特未有以发耳。及其与物接,而后喜怒哀乐更出而迭用,出而不失节者,皆善也。所谓一阴一阳者,犹曰一喜一怒云尔,言阴阳喜怒皆自是出也,散而为天地,敛而为人。言其散而为天地,则曰“天地位焉,万物育焉”;言其敛而为人,则曰“成之者性”,其实一也。得之于心,近自四支百骸,远至天地万物,皆吾有也。一阴一阳,自其远者言之耳。“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此何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