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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栾城集-宋-苏辙-第81页

:“惟夫子生于乱世,周流齐、鲁、宋、卫之间,无所不仕,其弟子之高第,亦咸仕于诸国。宰我仕齐,子贡、冉有、子游仕鲁,季路仕卫,子夏仕魏。弟子之仕者亦众矣。然其称德行者四人,独仲弓尝为季氏宰。其上三人,皆未尝仕。季氏尝欲以闵子为费宰。闵子辞曰:‘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且以夫子之贤,犹不以仕为污也。而三子之不仕,独何欤?”言未卒,有应者曰:“子独不见夫适东海者乎?望之茫洋不知其边,即之汗漫不测其深,其舟如蔽天之山,其帆如浮空之云。然后履风涛而不偾,触蛟蜃而不。若夫以江河之舟楫而跨东海之难,则亦十里而返,百里而溺,不足以经万里之害矣。方周之衰,礼乐崩弛,天下大坏,而有欲救之,譬如涉海,有甚焉者。今夫子之不顾而仕,则其舟楫足恃也。诸子之汲汲而忘返,盖亦有陋舟而将试焉,则亦随其力之所及而已矣。若夫三子,愿为夫子而未能,下顾诸子,而以为不足为也,是以止而有待。夫子尝曰:‘世之学柳下惠者,未有若鲁独居之男子。’吾于三子亦云。”众曰:“然。”退而书之,遂刻于石。
【上高县学记】
古者以学为政,择其乡闾之俊而纳之胶庠,示之以《诗》、《书》、《礼》、《乐》,揉而熟之,既成使归,更相告语,以及其父子兄弟。故三代之间,养老,飨宾,听讼,受成,献馘,无不由学。习其耳目,而和其志气,是以其政不烦,其刑不渎,而民之化之也速。然考其行事,非独于学然也,郊、社、祖庙、山川、五祀,凡礼乐之事皆所以为政,而教民不犯者也。故其称曰:“政者,君之所以藏身。”盖古之君子,正颜色,动容貌,出词气,从容礼乐之间,未尝以力加其民,民观而化之,以不逆其上,其所以藏身之固如此。至于后世不然,废礼而任法,以鞭朴、刀锯力胜其下,有一不顺,常以身较之。民于是始悍然不服,而上之人亲受其病,而古之所以藏身之术亡矣。子游为武城宰,以弦歌为政,曰:“吾闻之夫子,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夫使武城之人,其君子爱人而不害,其小人易使而不违,则子游之政,岂不绰然有余裕哉!上高,筠之小邑,介于山林之间,民不知学,而县亦无学以诏民。县令李君怀道始至,思所以导民,乃谋建学宫。县人知其令之将教之也,亦相帅出力以缮其事,不逾年而学以具。奠享有堂,讲劝有位,退习有斋,缮浴有舍,邑人执经而至者数十百人。于是李君之政不苛而民肃,赋役狱讼不诿其府。李君嘉学之成而乐民之不犯,知其为学之力也,求记其事,告后以不废。予亦嘉李君之为邑有古之道,其所以得于民者,非复世俗之吏也。故为书其实,且以志上高有学之始。元丰五年三月二十日,眉山苏辙记。
【京西北路转运使题名记】
惟京西于诸路,地大且近,西举巩、洛,北兼郑、滑,南收陈、许、蔡、汝、唐、邓、申、息、胡、沈,浸淫秦、楚之交,翕引河、汴,萦阻淮、汉、出入数千里,土广而民淳,斗讼简少,盗贼希阔,外无蛮夷疆埸之虞,内无兵屯馈饷之劳,为吏者常闲暇无事。然其壤地瘠薄,多旷而不耕,户口寡少,多惰而不力,故租赋之入于他路为最贫。每岁均南馈北,短长相补,以给军吏之奉,故转运使之职,于他路为最急。虽然,事止于自治,而无外忧,财止于自足,而无外奉,则虽贫而可以为富,虽急而可以为佚也。熙宁之初,朝廷始新政令,其细布在州县,而其要领,转运使无所不总。政新则吏有不知,事遽则人有不办。当是时也,转运使奔走于外,咨度于内,日不遑食。由是京西始判,而郑、滑并于畿内。自某某若干州为南,自某某若干州为北。南治襄阳,北治洛阳。殿中丞陈君知俭,自始更制而提举常平,既而为转运判官,复为副使,以领北道,始终劳瘁,置功最力。将刻名于石,以贻厥后,而顾瞻前人,泯焉未纪,乃按典籍以求遗放。自开宝以来,得若干人,而君之祖、考、伯父三人在焉。呜呼,盛哉!夫若干人者远矣,其详不可得而知。然其遗风余泽,故老犹有能道之者。孟子有言:“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若夫政之去取,地之合离,与其人之在是者,后世将有考焉,是以具载于此。熙宁六年十月日记。
【齐州泺源石桥记】
泺水之源,发于城之西南山下,北流为皇,其浅可揭。城之西门,跨而为桥。自京师走海上者,皆道于其上。每岁霖雨,南山水潦暴作,汇于城下,桥不能支,辄败。熙宁六年,七月不雨,明年夏六月乃雨,淫潦继作,桥遂大坏。知历城施君辩言于府曰:“水岁为桥害,请为石桥,以纾其役。距城之东十五里,有废河败堰焉,其弃石铁可取以为用。”府用其言,以告转运使,得钱二十七万,以具工廪之费。取石于山,取铁于府,取力于兵。自九月至十一月而桥成,民不知焉。三跌二门,安如丘陵,惊流循道,不复为虐。方其未成也,太守李公日至于城上,视其工之良窳与其役之劳佚,而劝相之。知历城施君实具其材,兵马都监张君用晦实董其事。桥之南五里,有大沟焉,属于四涧,以杀暴水之怒,久废不治,于是疏其堙塞,筑其缺而完之。桥之西二十步有沟焉,居民裴氏以石壅之,而屋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