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君抃也。合下以忠孝文章立于朝廷,勇于谏而且深于其道,果能动吾君而光世德。
某蒙合下之厚爱,冀于异时资合下知以进尺寸,能不为合下之喜,复自喜也?吾君今日披一疏而行之,明日闻一言而用之,贤才忠良之士,森列朝廷,是以奋起志虑,各尽所怀,则文祖武宗之业,穷天尽地,日出月入,皆可扫洒,以复厥初。某纵不得效用,但于一官一局,筐箧簿书之间,活妻子而老身命,作为歌诗,称道仁圣天子之所为治,则为有余,能不自慰?故获合下之一疏,抃喜慰三者交并,眞不虚也,宜如此也。无因面赞其事,书纸言诚,不觉繁多。某再拜。
与浙西卢大夫书
某顿首再拜。某年二十六,由校书郎入沈公幕府。自应举得官,凡半歳间,旣非生知,复未渉人事,齿少意锐,举止动作,一无所据。至于报効施展,朋友与游,吏事取舍之道,未知东西南北宜所趋向。此时郎中六官一顾怜之,手携指画,一一诱教,丁宁纎悉。两府六年,不嫌不怠,使某无大过而粗知所以为守者,实由郎中之力也。
去歳乞假,路由汉上,员外七官以某尝获知于郎中,惠然不疑,推置于肺肝间。某恃郎中之知,亦敢自道其志,公私谋议,各悉所怀,一俯一仰,如久而深者。
久欲资郎中、员外之为阶级,逺干尊重,欲望收恤,舐笔伸纸,以复踰于三四。因曰旣阶级矣,歩欲升堂与排关而入者,事不同日。《式微》诗曰:“何其处也,必有与也。”言必有仁义与我,所以处而不去也。进退计忖,不宜得罪。今敢谨写所为文十四首,编为一卷,继进于后,爱之不倦,为之不已,不至于工,今以为献,无任惭惶。然特为进说之端,非敢因此求知,不胜攀恋惕惧之至。某再拜。
樊川文集第十三
上宣州崔大夫书
某再拜。阁下以德行文章,有位于明时,如望江、汉,见其去之沓天,洸汪澶漫,不知其所为终始也。复自开幕府已来,辟取当时之名士,礼接待遇,各尽其意,后进絜絜以节业自持者,无不愿受阁下回首一顾,舒气快意,自以满足。今藩镇之贵,土地兵甲,生杀与夺,在一出口,终日矜高,与门下后进之士,搉得失去就于分寸铢黍间,多是其人也。独阁下不自矜高,不设壍垒,曲垂情意,以尽待士之礼。然知后进絜絜以节业自持者,愿受阁下回首一顾,舒气快意,自以满足,此固然也,非敢茍佞其辞以取媚也。不知阁下俯仰延遇之去就,币帛筐篚之多少,饮食献酬之和乐,各用何道?闲夜永日,三五相聚,危言峻论,知与不知,莫不愿尽心于阁下,寿考福禄,祝之无穷。某虽不肖,则亦千百间其一人数也。
《鹿鸣》,宴羣臣诗,曰:“旣饮食之,复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吉日》诗,曰:“宣王能慎微接下,无不尽心以奉其上焉。”自古虽尊为天子,未有不用此而能得多士尽心也,未有不得多士之尽心,而得树功立业流于歌诗也,况于诸侯哉!夫子曰:“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司马迁曰:“自古富贵,其名磨灭,不可胜纪。”静言思之,令人感动激发,当寐而寤,在饥而饱。伏希阁下浚之益深,筑之益高,缄鐍之益固,使天下之人,异日捧阁下之德,不替今日,则为宰相长育人材,兴起敎化,国朝房、杜、姚、宋不足过也。
某也于流辈无所知识,承风望光,徒有输心效节之志。今谨録杂诗一卷献上,非敢用此求知,盖欲导其志,无以为先也。往年应进士举,曾投献笔语,亦蒙亟称于时。今十五年矣,于顽懜中为之,不知久于其事,能不稍工,不敢再録新述,恐烦尊重,无任惶惧。谨再拜。
上池州李使君书
景业足下。仆与足下齿同而道不同,足下性俊逹坚明,心正而气和,饰以温愼,故处世显明无罪悔;仆之所禀,阔略疏易,轻微而忽小。然其天与其心,知邪柔利己,偷苟谗謟,可以进取,知之而不能行之。非不能行之,抑复见恶之,不能忍一同坐与之交语。故有知之者,有怒之者,怒不附己者,怒不恬言柔舌道其盛美者,怒守直道而违己者。知之者,皆齿少气锐,读书以贤才自许,但见古人行事眞当如此,未得官职,不覩形势,絜絜少辈之徒也。怒仆者足以裂仆之肠,折仆之胫,知仆者不能持一饭与仆,仆之不死已幸,况为刺史,聚骨肉妻子,衣食有余,乃大幸也,敢望其它?然与足下之所受性,固不得伍列齐立,亦抵足下疆垄畦畔间耳,故足下怜仆之厚,仆仰足下之多。在京城间,家事人事,终日促束,不得日出所怀以自晓,自然不敢以辈流间期足下也。
去岁乞假,自江、汉间归京,乃知足下出官之由,勇于为义,向者仆之期足下之心,果为不缪,私自喜贺,足下果不负天所付与、仆所期向,二者所以为喜且自贺也,幸甚,幸甚。夫子曰:“吾少也贱,故多能鄙事。”复曰:“不试,故艺。”圣人尚以少贱不试,乃能多能有艺,况他人哉。仆与足下年未三十为诸侯幕府吏,未四十为天子廷臣,不为甚贱,不为不试矣。今者齿各甚壮,为刺史各得小郡,俱处僻左,幸天下无事,人安榖熟,无兵期军须、逋负诤诉之勤,足以为学,自强自勉于未闻未见之间。仆不足道,虽能为学,亦无所益,如足下之才之时,眞可惜也。向者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