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孔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礼记曰:「君子不尽人之欢,不竭人之忠,以全交也。」诸生朋友相聚,常要以礼让相接。虽极密,亦不可以亵狎怠慢,及不可责望太过,以至敬衰。非徒失人,即是自失。若有责善,须使诚意在未言之前。
一、朋友人伦之大,又所以纪纲人伦者,其义极重。诸生相处岂可不尽道?或有同、有异、有得、有失、有长、有短,即当取其同而参其异,取其得而略其失,取其长而?其短,不可因而妄分彼此,互生嫌隙,交相党与,各相攻击,利害之心,至於不可言。此与市人何异?不愿吾徒有此也。
一、诸生有疾病者,必相率共调治扶持之,如兄弟骨肉。疾甚则忧劳至不安寝食。积此诚心,非但为人,亦以自成,又於病者或有感格,以至痊可。
一、诸生朔望有不升堂者,相率往问之。若果病,亦致相恤之诚;若其非病懒惰,亦有警发。
一、学者须要立信。如与人期约之类,虽似小事,然失信则害心为大。诸生今后或归省,期某日还馆,必要践约。又如自期从学或一年、二年,必要践言,不可易志。圯下老人与子房犹须立信,况学圣贤之道者乎!即此便是根基。
一、学子须先看论语,次大学,次中庸,次孟子,乃书之序也。读论语时如未曾见论语,读大学时如未曾见大学,中庸、孟子亦然。忘其成心之私,去其习熟之旧,乃有向往之路,否则面前皆墙壁也。况又有迷心於传注之中者,如瓮鸡裈虱,安能有见?
一、诸生读书,须先虚心,如在上古未有传注之前。不可先泥成说,以为心蔽。若有所得,及有未通,却取古人训释详之,其所得自别。
一、每遇考业,次日班长即相率揖谢。若有所去取处,一一虚心听受。取必要见其所以取,去必要见其所以去。以此考验其用心之精粗,乃实有益。
一、朔望升堂,先生讲书一章或二章,务以发明此心此学。诸生不可作一场说话听过,亦必虚心听受,使神意一时相授,乃有大益。
一、诸生朔望听讲之后,轮流一人讲书一章,以考其进修之益。
一、诸生慎勿以举业、德业为二段事乾,涵养吾德业,则发挥於文章,句句是实事。如老人自是老人声气,隔壁闻之,可知其为老人。自涵养发出,遇明有司,见之即知其人矣。邵康节诗云:「自是尧夫不会琴,非关天下少知音。」若今之剽窃而遇者,如小儿作老人声气,遇不知音者取之耳,若明者安可侥幸?
一、科举乃圣代之制,诸生若不遵习,即是生今反古,便非天理。虽孔、孟复生,亦由此出。然孔、孟为之,亦异於今之习举业者。孔、孟必在根本上发出,自别。故举业不足以害道,人自累耳。故学者不可外此,外此便是外物也,为病不小。
一、科举之学,合下立心便分义利,义利便君子小人悬绝,岂可不痛省,而甘为小人之归?且读书以明心性,体贴此实事,根乾枝叶花实自然成就,而举业在其中,此义之谓也。若读书徒事记诵为举业之资,以取科第爵禄,便是计功谋利之心,其大本已失,此利之谓也。舜与跖之分,间不容发,诸生当自猛省戒勉。
一、吾今教人不外科举,就有至理,恐人又倒在一边,只在科举上立命,是不悟我之至意。吾意正欲人读书作文不失本领,就根本上发出枝叶。此同行而异情,不可不知。
一、自后世儒者,皆坐支离之弊,分内外本末心事为两途,便是支而离之。故有是内非外,重心略事之病,犹多不悟,反以为立本。千百年来道学不明,坐此之故。自今诸学子合下便要内外本末心事合一,乃是孔、孟正脉。何者?理无内外、本末、心事之间也。
一、诸生读书时须调炼此心,正其心,平其气,如以镜照物,而镜不动,常炯炯地,是谓以我观书,方能心与书合一。孔子所谓「执事敬」,中庸所谓「合内外之道」,程子所谓「即此是学」,如此方望有进。若以读书主敬为两事,彼此相妨,别求置书册而静坐以为学,便是支离,终难凑泊。
一、初学切於读书时调习此心,随心力所及。如读至一二行,稍觉心为所引,即停卷收敛,少俟有力再读。或有力足以胜之,或至三篇四篇不至失己,验知得力,渐渐接续习之,至於不息,亦从此始。其应事亦复如是。若舍书册、弃人事而习静,即是禅学,穷年卒岁,决无熟之理。如欲铁之精,不就炉锤,安可望精?
一、初学习字,便学运笔以调习此心;习文便要澄思以蕴藉此心。久之,文字与心混合,内外皆妙。
一、学者习字,宋人不如唐人,唐人不如晋人,盖渐近自然耳。见舞剑器而悟笔法,实有此理。
一、进德修业乃是一段工夫,摠於修业上著力。每月二、六日考业以验其进修之次第,所以鞭策令自力也。於所考文字,只批点可否,令其自觉用心之精粗,以自励耳。依程子,更不考定高下以起其争端,而滋其胜心。胜心不忘,不可以入道。
一、诸生肄业,遇厌倦时便不长进,不妨登玩山水以适性。学记有「游焉息焉」之说,所以使人乐学鼓舞而不倦,亦是一助精神。
一、游观山水亦如读书,心易於妨夺。可常提撕本心,令不至失己,则处处